“沒錢?沒錢坐什麼車?”司機憤怒的聲音把袁寧的瞌睡蟲嚇跑了。
袁寧抬頭看去,發現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婦人局促地站在那裏,臉皮一抖一抖,眼眶都紅了。她喃喃說:“我帶了錢的,我帶了錢的。”她手哆哆嗦嗦地在身上翻找,卻怎麼都找不到一分錢,絕望之下隻能用她那帶著濃濃鄉音的聲音哀求,“我要去看我兒子,他在工地出事了,現在還躺在醫院——大師傅我求您了,把我捎過去行嗎?”
司機不近人情地罵道:“都像你這樣來坐車,我還要不要拿工資了?”
袁寧看向滿麵怒容的司機,看見對方身上纏繞著一根根黑色絲線,心裏咯噔一跳。每次看到這東西就沒什麼好事!袁寧趕緊離開座位跑了上去,掏出一張錢遞給售票員:“我幫她買一張票。”
售票員不想這樁糾紛再繼續下去,利索地給袁寧撕下一張車票。袁寧伸手扶住那位老婦人,找位置讓她坐下。
老婦人感激地想抓住袁寧的手表達感謝,看見袁寧那白白嫩嫩、幹淨好看的手掌之後,又不自然地把手收了回來,臉上滿是困窘和難過:“我帶了錢的,不知道哪裏去了,整個錢袋子都不見了……”她臉上滿布著歲月留下的皺紋,“聽到電話以後,我把家裏的錢和存折都帶來了,現在都不見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喲……”
袁寧愣了愣,明白過來,這老人家的錢和存折應該是被人偷了。他安慰道:“您帶了身份證嗎?帶了的話,先去銀行掛失一下存折,錢還是可以取出來的。”
“這樣嗎?”老婦人一臉迷茫,手從口袋裏掏了半天,掏出了貼身帶著的身份證,“我兒子說首都查得嚴,來首都要把這塑料片放在容易拿出來的地方,你看是不是這個?”
“對。”袁寧看了眼,點點頭。
袁寧見老婦人身無分文,又是人生地不熟的,索性好人做到底,叫上章修嚴提前下了車,帶老婦人到銀行掛失存折,然後一起送老婦人到她兒子所在的醫院。
袁寧和章修嚴送老婦人到病房門口,走下樓準備重新往首都大學出發,就聽到大門那邊傳來一陣吵雜的動靜。
“急診室注意!前麵路段發生車禍!不少人受了輕傷,司機傷得比較重,清路,快清路,做好急救準備!”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通知完急診室那邊,立刻焦急地把急救通道上所有人請開,方便救護車到達後直接把傷者送到急診室那邊。
袁寧和章修嚴也被請到一邊。胸前掛著骨科、外科、神經外科、護理科等等科室名稱的醫生們都步履匆匆地往急救中心那邊趕去。
很快地,傷得最重的司機被人推了進來,袁寧看向救護床上躺著的中年司機,愣了愣。
那竟是他們剛才做的那輛車的司機!
袁寧心突突直跳。
自從玉佩消失之後,他身邊發生了很多奇異的事,可至今他都沒明白那些黑色絲線到底是什麼。
有時它代表疾病,有時它代表苦難,有時它代表痛苦——看起來像是給人帶來不幸的東西。
那麼,是不是這種不幸包圍著那個司機,才會讓司機受了這麼重的傷?
袁寧定定地看去,卻意外地發現救護床上躺著的司機雖然滿臉鮮血,神色卻有著難言的安寧,身上那些黑色絲線竟少了大半,隻剩下微弱的絲線輕輕飄蕩著,仿佛想找地方攀附卻無從下手。
袁寧還要再細看,眼睛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掌用力捂住。
眼前倏然變得黑黢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