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森第二天帶著欒嘉登門, 為欒嘉昨天帶袁寧去喝酒而道歉。
袁寧看到霍森, 著著實實愣了一下。霍森昨天在電話裏不是說, 他並不是欒嘉的大哥嗎?他以為霍森的意思是不會再管欒嘉了, 沒想到今天霍森就和欒嘉一起登門。
霍森坐下後見袁寧麵帶疑惑, 含笑解釋:“我和欒嘉之間有點誤會, 現在誤會解開了, 我不會再走了。”他家裏人對他的選擇並不理解,也並不祝福他與一個小他許多歲的少年。不過這次回家一趟,他更確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並不願意像蒼蠅一樣圍著祖父手裏那點權錢轉, 那樣的日子冰冷而無趣,和這兩年吵吵鬧鬧之中夾雜著溫馨暖意的生活截然不同。
他想他已經無法適應那種日子。
袁寧雖然不太明白霍森和欒嘉之間縈繞著的曖昧感覺,卻由衷地替欒嘉高興。袁寧說:“那真是太好了!沒有霍森先生您在的話, 欒嘉哥哥他肯定又會胡來!我昨天聽那些姐姐說——”
欒嘉撲上前捂住袁寧的嘴巴, 不讓袁寧接著往下說。霍森啪地拍開欒嘉的手,把欒嘉給拎回原位, 示意袁寧繼續往下說。
袁寧立刻把欒嘉的“光輝事跡”全出賣給霍森。他看得出霍森有耐心也有恒心管束欒嘉!既然霍森先生決定要留下不走了, 可不能讓欒嘉哥哥再像以前那樣鬧。
袁寧把話都一抖光, 蔫了吧唧的欒嘉就被霍森領了回家, 進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欒嘉小聲抗議:“我都改了, 早改了。”就是偶爾會有故態複萌的苗頭, 不過那些小苗苗不都很快被霍森先生掐熄了嗎?
霍森輕輕按住他的腦袋,大大的手掌掃動了兩下:“我知道。”他伸出另一隻手把欒嘉抱入懷中,“我隻是在想, 如果我早一些來到你的身邊就好了。那時的我太傲慢, 覺得我並沒有義務理會你所遭遇的一切。”
欒嘉用力回抱霍森:“你確實沒有那樣的義務。”
“可是在相遇之後,”霍森說,“我卻恨不得能自己來得早一些——更早一些。”最開始知道那些事時是生氣,認真了解過後卻越來越心疼,越來越希望自己能在一開始就出現在欒嘉的身邊。
欒嘉仰起頭親吻霍森的臉頰,淺促地、極輕地碰了一下,就觸電似的退開。霍森看著欒嘉紅紅的臉頰,壓抑著回親回去的欲望,依然隻輕輕地摸摸欒嘉的腦袋:“你該寫作業了。”
欒嘉惱道:“不懂風情的呆子!”
霍森無奈。他不是不懂,隻是不能懂,欒嘉是情竇初開、青春躁動期的少年,對這些事是好奇居多,並不明白它們失控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欒嘉見霍森非常堅持,隻好乖乖去寫作業。
*
袁寧送走欒嘉和霍森,就給章修嚴打電話報告這個喜訊。
章修嚴聽完後眉頭卻沒有舒展開。
章修嚴想起了欒嘉那天說的話。
如果欒嘉真的喜歡霍森,霍森也決定留在華國和欒嘉在一起,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欒嘉還小,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隻喜歡男人——章修嚴其實並不歧視同性戀者,隻是當有兩條路擺在麵前,一條很難走,一條容易走——而需要做出選擇的人又是自己的好友,章修嚴難免會希望欒嘉選擇容易走的那條路。
袁寧見章修嚴沒說話,敏銳地察覺不對。他小心地問:“大哥你不為欒嘉哥哥高興嗎?霍森先生回來了不好嗎?”
章修嚴想到霍森這兩年對欒嘉無微不至的照顧,又想到欒嘉這兩年的轉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否認道:“沒有,我也替他高興。”如果這是欒嘉的選擇,他會支持欒嘉,必要時也會幫欒嘉一把。
袁寧還是覺得不對:“可是我覺得大哥好像不太開心。”
章修嚴從來沒把袁寧當小孩看。他頓了頓,問道:“要是你知道你的朋友選了一條非常難走、障礙重重的路,你會勸他不要去走嗎?”
袁寧有些懵懂。
袁寧認真想了很久,對章修嚴說:“他想要的東西隻能走那條路才能得到,而他無論如何都想要得到它——大哥,是這樣的嗎?”
章修嚴說:“是。”
袁寧說:“那我不會勸。”他也有很想要得到的東西,他要走的路也很難。如果要他放棄的話,他所做的所有的事都將失去意義。袁寧認真地說,“大哥,我覺得沒有任何一條路是不難走的。”即使是章先生那麼厲害的人,不也有種種為難和種種傷心嗎?
“你說得對,”章修嚴說,“我還沒你想得清楚。”
隻要不是想麻木又盲目地過一輩子,有什麼路是不難走的?
兩個人又說了很久的話,袁寧才依依不舍地掛斷。沒想到剛放下電話,它又叮鈴鈴地響了起來。袁寧忙把它重新拿起來:“喂?”
“寧寧。”那邊是袁波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遲疑、有點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