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卻含笑看著他。
袁寧這才放心地挨著章修嚴。
車子顛簸了半天,才終於到達袁家村。袁家村這種地方,一輛轎車開回來已經很不得了,這次還一次性來了兩輛,不少人都跑出來看車。車子從狹窄的泥道上往前開,徑直開到了村長家門口。
老村長聽到動靜,走出來一看,吃了一驚。章修嚴領著袁寧下車,袁家二嬸他們也從另一邊下來。老村長看清楚了,吃驚地喊出袁寧的名字:“這是寧寧吧?都這麼大了啊?”
袁寧乖乖喊:“村長爺爺。”他抬頭看著老村長,“我這次回來是想把爸爸媽媽的墳遷走。”
對上袁寧的目光,老村長老臉一紅。賣山的事,是他做的決定,有墳在上麵的都補了錢。袁寧家的也補了,給了袁家奶奶,可袁寧父母的墳卻一直沒遷。袁寧父母多好的人啊,念完大學回村裏支教,在為村裏取教材的路上出了事,卻連死後都沒個安寧。
老村長說:“寧寧,我這也是沒辦法,你看看我們村裏這路……路不修好,山貨出去難,想讓別人來也難。自從你爸媽出事以後,村小就關了,村裏的孩子都得去鎮上上學,每天起早摸黑地走那麼遠。唉,我真的是沒辦法……他們開發了山,會從山下修路,到時村裏的境況會好很多……”至於袁家奶奶拿了錢卻不遷墳的事,老村長沒向袁寧提,那太傷孩子心了。
老村長不提,不代表袁家奶奶不找上門。章修嚴正和老村長商量找幾個人幫忙遷墳,袁家奶奶就找過來了。一見到袁寧,她就“哎喲”地喊了一聲,忙不迭地走上前來要抱袁寧。
袁寧往章修嚴身後退了退。躲著不讓袁家奶奶抱自己。
袁家奶奶臉色不太好,但還是擠出笑容,笑嗬嗬地說:“寧寧啊,你是不是把奶奶給忘了?小時候你爸媽沒空,可都是奶奶帶你的,奶奶那幾年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帶大……”
袁寧抓住章修嚴的手,看著袁家奶奶不說話。
這賊孩子!袁家奶奶暗罵一聲,望向章修嚴,覺得章修嚴哪都不一般。她早就奇怪了,怎麼老二家一個有錢娶俏寡婦,一個能去市裏開店,原來是把袁寧送到這樣的有錢人家裏去了。想到長子和長孫吵著要在鎮上弄套房子,袁家奶奶腆著臉說:“是您收養了寧寧嗎?那可真是寧寧的好運氣喲!他這孩子從小就嬌慣得很,說他兩句他就一直記著……這教孩子的,哪有不說上幾句的?我也是為他好……”
章修嚴了解袁寧,見袁寧的排斥擺得那麼明顯,臉色也冷淡下來:“袁寧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袁家奶奶說:“不費心不費心,這都是應該的。”她諂笑著說,“怎麼都在村長這兒呢?回家去吧,回家去坐坐。”
“不了,”章修嚴抬腕看了看表,“時間已經不早,今天日子不錯,我們要去把袁寧父母的墳遷了。村長先生,麻煩您把剛才定下的人都找過來幫忙。隻要一切順利,剛才說好的事就不會有變。”
袁家奶奶見章修嚴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其他人也麵帶譏笑地望著自己,頓時明白章修嚴一行人是準備遷了墳就走,她們沒半點好處可拿!憑什麼啊!老二媳婦也就養了那小白眼狼兒兩年,現在就可以過得那麼舒坦,連離了婚都不用發愁!她可是這小白眼狼兒的親奶奶!
袁家奶奶一屁股坐地上,撒潑打滾起來:“沒天理了,這沒良心的小白眼狼,回來了連家門都不進!以前他爸爸就是來討債了,非念那麼多書!家裏那麼多活兒一點都不幫,上學花那麼多學費,算下來都能建一棟樓房了哩!”她邊幹嚎邊抹淚,吐字卻還清晰無比,句句都想戳袁寧心窩。
袁寧隻安安靜靜地看著她鬧騰。
老村長看不下去了,罵道:“你還提學費!袁寧他爸爸辛辛苦苦自己攢學費,被你拿去給你偏心的老大討媳婦!袁寧他爸爸念書的學費是村裏人一毛錢一毛錢給他湊的!袁寧他爸爸是個有良心的,念完書就回來教村裏的孩子們讀書,他回來以後我們村的孩子大半都上了初中——不少還都考上了高中!他們把一半工資拿回來給你們,讓你偶爾幫忙帶寧寧,你把錢都拿去補貼你們家老大家裏,若不是老二媳婦心疼寧寧,常讓袁波偷偷帶點吃的給寧寧,寧寧恐怕連雞蛋味都沒嚐過!”
村子那麼小,那點事兒誰不知道?隻不過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平時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袁家奶奶都丟人丟到外人麵前了,老村長氣得不輕,一股腦兒把過去的事都倒了出來。老村長喘著粗氣,怒火越燒越旺:“現在人家寧寧的大哥答應給村裏修一條路!白眼狼?討債鬼?誰是白眼狼!誰是討債鬼!你要是還想你們家老大在村裏抬得起頭來,就趕緊別在這裏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