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寧一覺醒來, 身邊沒有章修嚴。他有些遺憾, 可一想到自己可以在靈泉那邊和章修嚴一起煮茶看書——或者一起躺在草地上或者大樹上歇息, 又壓下了那一絲遺憾。他們比很多人要幸運了呀!即使分隔兩地, 他們也可以每天看到彼此!
袁寧精神滿滿地起床, 在牧場裏舒展了一下筋骨。羅元良起得更早, 正在指揮牧場工人圍繞著房屋栽種運送過來的樹苗, 是小黑在山裏找到的那種野果。經過廉先生的推廣之後得了個品名叫“玉漿果”,這果子的種子和種苗都極難存活,羅元良跟著農研所的專家們琢磨了許久才培育出一批。
袁寧跑過去幫忙, 悄悄給小樹們澆了些靈泉水。小樹們頓時豎起翠靈靈的葉子,歡歡喜喜地隨風朝袁寧搖動。這個牧場的土地並不肥沃,小樹們卻努力把根往下鑽, 向袁寧表明會在這裏好好紮根的決心。
清晨的太陽在遠處躍出了地平線, 又大又紅,照得遠處的草色都變得亮瑩瑩的。牧場的空氣永遠混雜著泥土和草葉的芬芳, 隻是草原的夜晚更冷、日頭更烈, 令牧草們長得更為茁壯。
諾敏已經騎馬在牧場走了一小圈。馬兒繞開半人高的牧草, 從草中小徑裏探出顆腦袋來, 臉很長, 帶著幾分苦相, 眼睛有著馬這種厚道動物特有的潤濕。它嘶叫一聲,抬起健壯的前蹄走出來,用矯健的腿肌證明自己並不是溫和的馬匹, 而是實打實的烈駒。
十八-九歲的少女臉龐明豔, 眼底永遠帶著笑,她翻身下了馬,取下從馬背上係著的布袋走了過來,給袁寧看自己一大早的收獲:“是水澤那邊的野鳥蛋呢,我撿了很多,可好吃了!”
袁寧也見過那片水澤,剛到昌滄這邊時他也仔細地把牧場看了一遍,知道那是牧場東北邊的一處湖泊和沼澤地。
沼澤地不算小,占了牧場五分之二的地方,這也是牧場主人急著脫手的原因,因為沼澤地不能耕種,還很危險,人和動物走進去以後很可能會陷落到沼澤裏!和那湖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死不錯的水源,但周圍都是沼澤,一點都不好取水。牧場的日常用水和灌溉用水都是從牧場外引來的。
袁寧看了眼那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動了動嘴巴,終究沒說什麼。有些事不能急,隻能慢慢來。
這時聽到馬蹄聲走了出來的老養馬人眉頭一豎,麵帶怒容,怒聲喝道:“你又跑去水澤那邊了?說過那地方多危險你聽不進去是不是?那地方是吃人的!”
諾敏乖乖垂下腦袋聽訓,唇角卻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她可是爺爺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呢!區區水澤她怎麼就不能去了?
老養馬人知道孫女的性情,歎了口氣,取過野鳥蛋去煨熟給牧場的新主人嚐鮮。大夥一起圍坐著吃早飯,老養馬人又開始教導諾敏哪些蛋能取,哪些蛋不能取,就像捕魚時要“網開一麵”一樣,鳥蛋有多少取多少,取完了明年就沒鳥了,這些都是老祖宗們留下來的經驗,一定要好好遵從。
諾敏認真點點頭,仔細剝開眼前帶著點兒青色的鳥蛋,品嚐久違的美味。她也不是常常掏鳥蛋的,這不是因為牧場的新主人過來了嘛!
袁寧說:“沒錯,兩千多年前老祖宗們就說過,‘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焚藪而田,豈不獲得?而明年無獸’。意思是把水都抽幹把魚全撈走,固然可以有收獲,但明年就沒有魚可以捕撈了;燒毀山林來耕種,固然可以有收成,但野獸們沒了休養生息的地方,明年就沒有野獸可以捕獵了。”
老養馬人給袁寧豎起一個大拇指,誇道:“讀過書的孩子就是不同。”他給袁寧倒滿一碗馬奶,“嚐嚐看,可能沒有你們平時喝得牛奶好喝,但這是草原給我們的饋贈,有著草原特有的滋味,別的地方是嚐不到的!”
袁寧笑著端起馬奶喝了一大口,才向老養馬人道謝:“謝謝。”
吃過早飯後袁寧讓諾敏帶自己去看看“水澤”。諾敏答應下來,老養馬人卻不放心,親自陪著一起去,而羅元良自然也跟著。艾彥和恩和也沒什麼事,索性也跟上了。於是一行人去挑了馬,浩浩蕩蕩地往水澤那邊騎行。
袁寧動物緣一向很好,再烈的馬在他麵前都很聽話,老養馬人和諾敏見了又是一陣驚奇。走出挺長一段路後,一隻雪白的小羊從旁邊躥了出來,驕傲地咩叫一聲,步伐優雅地跟在袁寧的馬兒旁邊,速度一點都不比馬兒慢。
袁寧笑著和小羊打招呼:“小羊早上好啊!”
“哇!”諾敏一看到小羊就兩眼放光,“小將軍也過來了!”
“小將軍?”袁寧驚訝。
【她給我起的,我更喜歡叫大將軍。】小羊不滿地對袁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