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袁寧胸口就像被人紮了一刀似的,止不住地湧血。
他和章修嚴都走得太平順了,以至於兩個人都忽略了可能遭遇的危險和惡意。
有時候人心比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遠遠見到那接待人的村子之後,袁寧深吸一口氣,注意著獵犬們的動向。這種必須依賴其他東西的感覺很糟糕,他和章修嚴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遇到這樣的事卻隻能靠獵犬去尋找章修嚴的生命。
這一刻他甚至想著要不以後不分開了,章修嚴去哪裏他就去哪裏。袁寧抬手嗬了口氣,把凍紅的手暖了暖,跟著獵犬往前跑。到達村子之後,獵犬們都不動了,各家養著的狼犬在門後探頭,像在伺機撲出來咬斷獵犬的脖子。
在一些黑洞洞的窗戶背後似乎藏著雙既絕望又麻木的眼睛,她們眼底已經看不到希望,隻想著怎麼快些生下個孩子,熬過這暗無天日的可怕日子。
袁寧感覺到一種濃烈的悲傷與絕望。他抬眼看去,隻見一根根黑色絲線從某些屋子裏飄出來,像是在張牙舞爪、耀武揚威,又像是在代替屋裏的人向他們求救。
大雪把所有線索都覆蓋了,獵犬也起不了作用。領隊的人勸撫了袁寧幾句,親自去敲各家的門,找著了村長的屋子。村長正支著煙鬥烤火,笑嗬嗬地開了門把袁寧和領隊請進屋,聽了領隊問話,他也不急著答,深深地抽了口煙,吐出一口白氣,才說:“早走啦,我也不曉得他們去了哪。這麼大的雪,我們自個兒都不出去,他偏要走,我攔不住,隻能讓人送他離開。現在人還沒回來,我也不曉得他們走到哪了,可能被雪困住了吧。”
村長態度從容,臉上的皺紋動都沒動,像在陳述著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屋裏趴著隻凶狠的大狼狗,見袁寧目光落在它身上,它立刻齜著牙朝他露出凶狠的表情。袁寧沒法從村長身上找著破綻,便把主意打到了那大狼狗身上。他看得出來,這大狼狗凶惡得很,比一般的狼狗有靈智。與樹人們簡單地交流過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果子走向那隻大狼狗。
這是小黑它們找來的果子,對人沒什麼大用處,對招福卻頗有好處,向來是犬類喜愛的。
村長見袁寧年紀小,以為他貪玩,開口製止了一句:“大個子很凶,你不要隨意靠近,否則它會咬斷你的脖子。”瞧見袁寧手裏拿出個果子,村長又道,“它從來不吃果子,隻吃帶血的肉,你拿果子逗它沒用的。”
村長話剛落音,那大狼狗已經豎起了耳朵,抬起鼻子嗅了嗅,張口囫圇著把那果子吞下,目光灼灼地盯著袁寧,像是想從袁寧手裏得到更多果子。
這可是小黑給招福找來的好東西。
袁寧說:“你若帶我找到這幾天過來這邊的外地人,我就再給你一些果子。”哪怕是最低等的生物也有渴望活更長久的本能,何況是這麼一隻聰明的大狼狗。
它對村長是非常忠誠的,可它同樣渴望獲得袁寧手裏的果子。再三掙紮之後,到底是狼的天性占了上風,大狼狗站了起來,豎起尾巴往外跑去。
村長手裏的煙鬥一時沒抓穩,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袁寧暫時沒心思和這村長計較。他喊了領隊一聲,跟著那大狼狗跑了出去。
大狼狗在雪地中跑了一段路,停頓片刻,轉了個方向,跑向村子南邊。那邊是光禿禿的山坳,路上密布著或大或小的雪坑,看得出來這邊和李家坳一樣曾經開過礦,也和李家坳一樣到處都塌了!
領隊覺得不可思議,卻還是帶人緊追著前麵那一人一狗。突然,袁寧和大狼狗停了下來。
袁寧問大狼狗:“是這裏?”
大狼狗搖了搖尾巴。
袁寧遵守諾言,又給了大狼狗一個果子,繼續追問:“從哪裏挖可以找到入口?”
大狼狗用爪子給他指了個方向。
袁寧轉頭招呼追過來的領隊:“工具都帶來了嗎?從這裏挖。”
領隊雖然不太相信袁寧的判斷,但還是不忍袁寧失望,叫人取來營救工具開始挖雪。袁寧沒受過專業的訓練,即使心急如焚也隻敢在旁邊幫把手。他怕自己判斷不好,挖掉了承重的地方,反而讓沒塌掉的礦洞塌了下去,把章修嚴他們給埋在下麵。
袁寧又是著急又是煎熬,過了大半個小時才聽到有人說:“挖開了!裏麵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