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雙眸子無悲無喜地看著陸飛羽倒飛出去的方向,然後輕輕地吐了個道訣:“敕令。凝!”
青色的道力從他身上湧出,迅速地破開眼前的暗色,將還在半空中的人定住,然後慢慢地將他拉了過來。
四周的光因為那光球的消失而重新亮了起來。
陸飛羽意識模糊,隻微微看清楚了那青衣男子懷裏白色長劍的樣子,便昏厥了過去,人事不知。
這男子峨眉高冠,長劍如雪,一身青衣在微微的山風和陽光中,顯得飄逸而出塵,遺世獨立的仙姿。他看著腳下昏迷的陸飛羽,輕輕笑了一下,眸子裏是三分的不屑,四分的玩味,三分的思量。
在他打量陸飛羽的時候,他身後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紅衣女童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脆聲問道:“葉公子,我家先生問話,剛才是誰驚醒了螭吻石龍?”
青衣男子沒有看她,隻是垂眼專注地看著懷裏的白色長劍,臉色淡淡道:“不過是一個無知小童罷了。”
那女童嘻嘻一笑,一點也不惱他的桀傲。她站在石碑的三丈外,俏聲道:“我說也是,你葉公子守在這裏,哪裏還有人能上的來。”
她等了一下,見青衣男子並不理睬她,隨即眼珠一轉,似是這才見到躺在地上的陸飛羽,出聲問道:“葉公子,這是你剛收的侍童麼?”
青衣男子似是打量好了懷裏的劍,這才抬目,但卻沒有接她的話,隻是看了一眼黑色玄秘的石碑,然後廖落地歎了口氣,低聲問道:“當年立下這石碑之人,該是何等的驚才絕豔?”
那女童雖長的粉雕玉琢,惹人可愛,但一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的。她站在原地點了點頭,道:“我家先生也很敬仰那位前輩的。”
他聞言,將懷裏的劍更加抱緊了幾分,似是安慰自己般地輕聲道:“比起你家先生,我還年輕,不是麼?”
那女童吐了吐舌頭,卻沒有說什麼。
他微微一笑,然後拈了個道訣,白色的長劍便應訣而變,托起他和陸飛羽朝山上飛去。
“葉公子,還有我呢…”紅衣女童見他不理會自己便施法而去,不由得跺了跺腳,大恨道:“難怪妹妹那麼狂傲了,原來是有個這般桀傲的哥哥。”說著,她從衣袖裏拿出一朵青色的蓮花扔在空中,那巴掌大的蓮花見風而長,一瞬間便有兩尺來寬。她拈了個道訣升了上去,浮在空中歎息道:“幸好我剛才從先生那裏偷偷地多拿了一朵飛蓮,不然我就要被那葉小姐害死了…可憐我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呦…”
她邊說邊催動蓮花飛向囚牛峰。
午後黯淡的陽光照在空無一人的石碑處,仿佛這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似乎那個灰衣小孩驚醒螭吻石龍,然後被石龍所吞噬,不過是一場幻覺罷了。
囚牛峰的山路,仍舊一如既往的幽靜著,就像從未被人踏足過一般。
下午的陽光漸暗,歇息許久的蟲獸,此時又開始鳴叫了起來。不知多久,昏暗的光線下隻隱約看見彎彎的山路上,一個書生裝扮的中年男子遙遙走來。
他捧著一卷白色的經書,目光落在書上,步子漫不經心地走著。
他走的很慢,很隨意,仿佛不過是上山尋訪故友那般清閑。
隻見他走過長長的的石階,走過葉清歡消失的地方,最後走到黑色的九龍石碑前。他的視線這才從書上落到石碑上,那上麵用金色的顏料寫滿了古老的符咒,在夕陽下顯得更加玄妙而神秘。
中年男子看著九龍石碑,許久,儒雅的臉上忽而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然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寥寥地歎了口氣。
一陣山風吹來,將他的灰色衣衫吹起,在風中飄飄蕩蕩著。
他站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隻是捧著書,又慢慢地從台階上走下去,步子仍舊閑庭漫步般地閑散。
斜斜的夕陽照下來,將天地映紅了一片。
……
四周是一片亙古的黑暗,這黑暗如同戀人一般環繞在一個矮小的身影身邊。這身影不知過了多久,才悠悠醒來。他在黑暗中睜大了明亮的雙眼,極目遠視想要看清楚點什麼,然而四周除了黑暗,便再無一物。
他一時間也分不清這到底是在夢裏,還在哪裏。他就隻是那麼躺在黑暗裏,睜著眼睛,想了許久。
許久。
萬物俱寂的靜。
他在死寂的黑暗裏睜著眼睛,不知怎麼心裏就湧出強烈的恐懼來,他在心底問自己道:我是不是死了?
相傳地有九幽黃泉,又名黃泉。在那裏光線泯滅,寸光不生,四周隻有無盡的黑暗。
他躺在這黑暗裏想,自己應該是身處幽冥了吧?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有黃泉妖獸來吞噬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