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立夏,月下一柄飛劍(1 / 2)

鬥指東南,萬物並秀,故名之立夏也。

夏三月,天地氣交,萬物華實。

平日裏,葉清歡都拿著從老道那裏要來的藍色酒壺,閑來無事的時候便提著酒壺看下道經。

這一日,他聽著山外蟬蟲的鳴叫聲,不知怎麼就記起了此時已然立夏,他來這道觀裏也已經差不多有兩個月的光景了。

他想著,便放下手裏的道經,頗有感觸地聽那山蟬的鳴叫聲。

葉河珞曾作過的一首《立夏聽夜》的詞:人生有酒,得閑處,便合開懷隨意。況對壽龜仙鶴舞,猶值壺天一醉。池外圓月林中蟬,立夏明朝便是。樽前回首,華發初生,鬥牛光景,彈指紅顏逝。

葉清歡細想了一會兒,覺得這詞真是應景。一轉眼,他來這竟然忽忽也有兩個月的光景了。他想著,便抬頭喝了一口從老道那偷來的酒,姿勢甚是豪邁,一點也無當初喝酒的女兒之姿。

葉清歡的喝酒姿勢起初讓老道肉痛了好一會兒,曾指著他的鼻子罵娘道:“他媽的,早知道道爺當初就不說你喝酒像個女的了。你這小子真是睚眥必報啊!”

葉清歡因心中有了雜念,便沒有再去看已經快被他翻破的道經,而是回到房中練了一會字,靜養心神。一直練到中午的時候,他才起身去廚房給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道做午飯。

小蠻山方圓數十裏大山無數,卻隻有小蠻山上有不意宗這所小小的道觀。這四周無甚人家,平日裏人煙罕至,更遑論什麼信徒香客了。是以這兩個月來除了他那個無良師父,葉清歡便是再也沒有看過一個生人。

此時葉清歡正在做飯的功夫,一個黑冠闊袖的白發男子卻是慢步走進了這所小道觀裏。

那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年級,白發如雪,飛眉如鬢,狹長的雙眸靜靜打量著這所小道觀的三尊泥塑,態度不經意中有著些許的倨傲與不屑。

這男子赫然正是當日裏林玄身後走出的人。林家莊白發林休,飛雲宮的藍袍小修士,一身四品道階修為。

他打量完正殿裏三尊無甚特別的泥塑後,便徑直走到後院。然後他漫不在意地坐在石凳上,倚著石桌。立夏炎炎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如火如炙。林休麵色如常地坐在陽光下,歎了口氣,道:“想不到伯陽前輩,蝸居在這樣的小地方啊。”

葉清歡剛炒好兩個小菜聽到有人聲,便走出來一看。烈日下,石凳上,那白發藍袍的男子著實惹眼的很。

“你是什麼人?燒香的話前麵就可以了。”葉清歡站在門前盯著他問道。

林休微微抬目,隻見木門前站著一個係著灰色圍裙,道髻黑衣的小孩正瞪著眼睛看他,他微微一笑,道:“小道友,我是來拜訪你家師父的。”

葉清歡這兩個月裏從未見過有任何一個人來拜訪過老道,心裏也曾懷疑過,老道是不是一個太寂寞了,所以才收沒有根骨的自己為徒的。眼下聽得林休如此一說,便好奇道:“拜訪老道的?那老道除了賭博喝酒,還有什麼本事值得你來拜訪的?”

林休見這小孩雖長的清俊可人,說起話來卻少年老成的很,而且他自始至終都隻站在那個木門前,不肯近前一步,分明是在懷疑自己的。林休大感挫敗,平日裏去哪座道觀不是被人家當做上賓的,眼下卻被這道童輕視了。

他想著,便存了幾分賣弄的心思。隻見他右手道訣一拈,一朵如傘蓋的冰蓮隨即破空而出,盤旋在他的頭頂上,遮擋著空中熾熱的陽光。他接口道:“小道友說笑了,我來是奉宮主之命,提醒伯陽觀主甲子之約快到了的。”

葉清歡苦讀道經兩個多月,知道單手結印已經是小修士的修為。這樣的修為足以讓他無盡的仰視了。要知道這兩個月來,他雖已經能夠把道經倒背如流,但是仍然感應不到天地元氣,仍然沒有在體內構造出半分陰陽五行的屬性。這樣的修煉速度,想要達到一品道階都不知要等多少年,更別說破三品道階達到小修士的修為了。

葉清歡豔慕地看著頭頂冰蓮,黑冠白發的林休,問道:“什麼甲子之約?”

林休雖看不透葉清歡的修為,但見他連甲子之約都不知道,當下便失了和他說話的興致,心道:難怪不認得我白發林休,原來不過是個廚子而已。他想著,狹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屑,隨即冷聲道:“我話已帶到就不多留了,告辭!”他一言說罷,便拈了個道訣,一朵巨大的冰蓮托著他扶搖直上,升空而去。

葉清歡平白受了人的白眼,也不惱怒,隻是微微一笑,又重新回去做飯去了。

兩個月的青燈古卷細心拜讀道經,仍然不能感應到半點天地元氣的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陸家村自視甚高的小孩。所以即使他感覺到那人看不起他,有又什麼辦法呢?他雖然睚眥必報,但從來就不盲目,至少他現在沒什麼能力將那種目光還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