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張仰笑著答應,一邊讓孫寒柏和孫寒櫟上前拜見世伯。顧廣益一手拉起一個,笑如春風拂麵,極是沒有架子。對孫張仰道:“這兩個都是好孩子。”讓管家備了兩份表禮來給寒柏、寒櫟。
卻原來他的夫人吳氏因著顧琮在金陵書院讀書,要留在金陵照料,故此帶著兩個孩子留在了金陵,並沒有跟到青州任上,所以青州府衙現在並沒有女主人。顧廣益待發妻十分深情,雖然吳氏是他在微賤之時娶的,在顧廣益剛剛中了進士的時候,也有許多高門大戶看中了他的翩翩風度以及出眾才華,想要招他為婿。都被他以家中已有妻室為由一一拒絕了。點了翰林之後又立即將妻子接到京城,這些年了兩人一直恩恩愛愛,家裏連一個妾侍都沒有。京城人都讚顧郎有義,不忘糟糠之妻。太子就曾經讚過顧廣益:“顧郎風姿,獨步京城也。”京城少女常以能得顧郎一顧為榮。隻是顧廣益常常擲果盈車而目不他視,令京中少女們碎了滿地的琉璃心。
他和吳氏育有一子一女,兒子就是顧琮了,今年十二歲,與其父一般風姿俊秀,才華橫溢,才十二歲就考上了秀才,如今在金陵書院讀書,是新一輩的金陵才子之一。女兒今年比寒櫟小一歲,聽說也是個有傾城之貌更兼詠絮之才的。
顧廣益和孫張仰落座後,笑著對寒柏和寒櫟道:“你們顧大哥別的不說,功課還是紮實的,若是你們日後也去金陵,當讓他指點指點你們的功課。”
寒柏寒櫟點頭稱是。孫張仰見寒柏目露焦急之色,知他想說什麼,對他微微點頭,示意他不必焦急。
當下對顧廣益道:“我今次從濟南一路行來,卻見倒這一帶旱情頗重,不知你這裏如何?”
顧廣益神色頓時沉重下來:“大約潤其你也看到了,這次旱情何止是頗重!幾乎是到了赤地千裏的地步了!你我是自己人,不瞞你說,我這青州轄下已經有了易子而食的慘況了!”他的眼框發紅:“民不聊生如此,我這個父母官當的不稱職啊!我已上折子向聖上請罪,大約這幾日聖上的聖裁便要下來,若是免了我這頂烏沙,說不定我還要搭孫兄你家的車回鄉呢。”
孫張仰吃驚:“何至於此?旱災嚴重,民不聊生,朝廷怎麼不派人賑濟?再說了,你們青州倉廣糧足,你為何不開倉放糧?”
顧廣益聞言憤慨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盞翻了,茶水流了一地,顧廣益見了,顧不得說話,連忙將茶盞扶起,抬手將茶盞內剩下的茶水喝了,苦笑道:“如今得這盞水可不容易,城裏能出水的井也已不多了。可不能浪費了。”
他繼而苦笑道:“潤其可知這青州城裏當家做主的是誰?我這個知府隻不過是個給人當牛做馬的,天天受不完的齷齪腋下夾氣不說,不出事還好,出了事還要替人頂缸。我這個知府做得有什麼趣味?還不如回家去做個教書先生,領兩個蒙童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也好過幹看著災民活活餓死卻什麼都幹不了,受這種錐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