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家主仆二人想是餓得很了,詹大就著一大盆肉連湯風卷殘雲般吃下一摞饢,食量讓孫家一群漢子都歎為觀止。詹繼祖吃飯卻是穩重自持,雖然速度不慢,卻是儀態大方,顯見不是小門小戶出身。
詹大正吃著,突然神色一變,伏到沙上聽了半餉後躍起:“不好,他們追來了!爺,咱們快走!”詹繼祖沉吟了下,搖搖頭:“不行,來不及了。我們人困馬乏,走不了多遠。況且我們一走,他們,”他看看孫家眾人:“必無幸理。”
寒櫟側頭凝神靜聽一會,嘴裏數著:“四十,四十八,五十,嗯,是五十六騎。還有五十多裏。”
他揚揚眉看著詹繼祖,一字一頓:“詹公子,若是劫匪,劫了你也罷了,會從青石硤幾百裏一路追來?他們劫的是什麼?是你這個人罷?”
他盯著望著他目瞪口呆的詹繼祖:“詹公子,你大約也不是姓詹罷?你的那匹花卷兒後腿上烙的是‘北隸’,那是北戍衛親軍的馬罷?”他指指追兵的方向:“那批人,敢在涼州衛的轄區搶劫、追殺上千裏,也不是普通人罷?”他又聽了聽後道:“蹄聲整齊劃一,雖數十人如一人,隊伍中無任何嘈雜喧嘩,隻怕普通的府軍都無此嚴整。”
他肅容對詹繼祖:“權且還稱呼你詹公子,本來你是何人與我們無幹,官家之事我們小民也不去摻和。不過現在唇亡齒寒,他們既然冒充劫匪,顯然是此事見不得光。他們殺了你也必會將我們滅口。逃是逃不了了,現今隻有一計,”
他看向詹繼祖:“你可信我?”
詹繼祖已由最初的驚歎中回過神來,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小兄弟貴庚?”
寒櫟白了他一眼:“十二。”
詹繼祖哈哈大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孫兄弟年紀小小,卻如此驚才絕豔!實不相瞞,我實是北直隸督統府的指揮僉事。此次因暗訪涼州衛指揮洪國鋒貪汙瀆職一事,並拿得確實罪證。隻是最後被洪賊警覺,是以派人追殺於我。不想竟然遇到了孫兄弟,卻是緣分了。兄弟既如此說,想來必是胸有成竹,哥哥我這條命就交給你了。隻要擺脫這起追兵,趕到西寧衛的轄所,我們就安全了。以後必當重謝!”
寒櫟又白了他一眼:“誰是你兄弟,我可當不起!”
心下實是發愁:“什麼狗屁的‘猿糞’!平白無故招下這個災星來!事情未必如此人說得如此簡單。隻是現在不下辣手卻恐怕是無法平安脫身,罷了!且如此罷!”
轉臉吩咐:“再架一口鍋,都煮上肉,快!”他從腰中掏出一個細瓷小瓶,將裏頭淡黃色的粉末倒入兩口肉鍋中並十來袋烈酒中,又另取個小烏木瓶,將裏頭的粉末倒進一袋水中晃勻了,遞給眾人:“每人喝一口。”
眾人知道是那加料的肉的解藥,都接過笑嘻嘻地喝了。隻詹大悚然:“這是什麼?”寒櫟看他一眼:“你倒是不必喝了。”詹大大鬆一口氣。誰知寒櫟接道:“你喝卻是浪費了。”詹大還待瞪眼,寒櫟已吩咐:“來人,把他們倆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