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住了一間倒座,另一間做了廚房,主仆倆日常也不過就是一飯一蔬,一間廚房一眼爐灶倒是足夠了。
今日顧佐卻是有些失態,他竟然踏足到了這煙熏火燎的廚房之中!隻見他眉間緊鎖,將手中的書信交給正在爐灶下麵燒火的老仆:”財叔,你看這該怎麼辦?“
那老仆也並不奇怪,接過信就著爐邊的火光看了起來。信很短,不過寥寥數行,那老仆看過後卻也是眉頭深皺,一邊將鍋中的麵盛出一碗來遞給顧佐,自己又另盛了一碗卻是不吃,將碗放在鍋台上道:”若是老太爺正常去世的話,你自然應是報丁憂的,隻是......”他看了一眼那封信,歎了口氣:“老太爺這種死法,卻是怎生說得出去?若是被劉觀的黨羽知曉了,隻怕老爺你的名聲就要被牽連了。如今這消息尚未傳出,不如我們寫信囑咐夫人暗自發喪,對外隻說老太爺出門遊曆去了,待到局勢穩了再給老太爺辦喪事就是。”
顧佐失神道:“如果我如今報了丁憂,子不言父過,我爹的死因即便讓人知道也須不能說是我的過錯,隻是讓我丟臉些罷了,丁憂滿後自然會有起複;但是我如果將父喪的消息隱匿不報的話,若果被有心人知道了參我一本,那就是欺君與大不孝,隻怕以後更沒有翻身的機會。”
第二日,顧佐就報了丁憂,言說老父去世,要回鄉去辦喪事。開始皇上是要奪情的,不準顧佐丁憂,隻肯給他十日假,讓他回鄉去辦完喪事即刻返朝。一個禦史跪下奏曰:“臣以為,顧佐丁憂乃是情非得已,他今日若不是已經丁憂了。隻怕明日他就沒臉站在這大殿裏了。”
滿大殿的文武百官都奇怪了,為何顧都禦史會沒臉站在這兒?莫非這裏頭有什麼玄機不成?
顧佐卻是臉色蒼白,知道肯定是事情泄露了,隻在心中暗自慶幸,虧得自己沒有隱藏父喪的消息,否則此時隻怕更難事了了。
那禦史見顧佐不語,更是鄙夷道:“顧都禦史隻言父喪,為何不跟大家說說,令尊是如何去世的?都禦史大人您不是曾說過‘已不正何以正人’嗎?不知道可有‘父不正子何以正’這句話?“
顧佐一係的官員雖不知顧佐家中出了何事,但卻是要上場幫忙的,此時急忙解圍道:”人人皆有父母,顧都禦史適逢親殤已是大不幸,秦禦史為何還要在此咄咄逼人,何況人死為空,無論為何人既已去世了,就該讓死者入土為安。何必在此糾結生前瑣事?”
那秦禦史冷笑道:"生前瑣事?米大人,你可知顧老太爺是如何去世的麼?他是得了馬上風!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的!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個寡婦,是被他強占了去的!"
他冷笑著對麵無人色的顧佐道:"顧大人?你不是說‘縱親之惡,猶如自身行惡’嗎?您前些日子參劉觀的話可言猶在耳呐!您明知令尊作惡,卻一再為之相隱,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