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秉記屏息立在皇後身邊,胡善祥麵沉似水,端正坐在坤寧宮右側殿正中的龍鳳呈祥千葉蓮香檀金絲木鳳座上。玉階下千瓣蓮葉的青銅獸首香爐裏幽幽地吐出一縷縷沁人心脾的沉水香。皇後手上的金絲扭紋嵌寶石護甲輕輕磕在寶座的扶手上,皺眉沉思道:“皇上吩咐本宮裁定選秀事宜?既然皇上今兒連早朝都沒上,可說了是什麼原因?
她轉頭問梁秉記:“皇上昨晚招幸的是那位主子?是否是龍體有恙,傳禦醫了沒有?“
梁秉記恭謹答道:“老奴看了起居注,昨晚萬歲沒有招幸任何人,是獨自在乾清宮安歇的。今日太醫院宋從幀醫正辰時二刻入乾清宮請脈,道是感染時症,並無大礙,略略修養數日即可。隻不過老奴去看了宋醫正開的方子,卻是有些蹊蹺。”
胡後詫異道:“哦,是何蹊蹺?”
梁秉記從袖中掏出一張紙來:“奴才見方中的藥材有些不對,就特特留了些心,暗暗記錄了,請娘娘過目。”
胡後接過微一過目,隨即眉心一跳:“時症?這方子上哪有治時症的藥材?這上麵是丹參、廣鬱金、檀香、丁香、乳香、沒藥……丹參祛瘀止痛、清心除煩、養血安神,主神昏煩躁、心悸怔忪之症;檀香、丁香行氣溫中、寧神止痛;廣鬱金主清血涼心、清降痰火,乳香、沒藥主氣血凝滯、心腹疼痛。”
她揚手將方子甩在地上:“這分明是療治急痛攻心、血不歸經之症!”
她冷笑道:“隻不知咱們的萬歲爺為了何事如此急怒攻心、痛不可抑,以至於連軍國大事都置之腦後,還將京城中翻得天翻地覆,雞飛狗跳?!”
梁秉記思考了一下,方才回稟道:“據說劉安科、孫大衍和徐澄海三人好像是在找一個人,攪得滿城雞飛狗跳的,就是為了這事兒。“他抬眼看了一下胡善祥:“看樣子,他們找的可能是一個女人……”
胡善祥的眼睛眯了起來:“一個女人?一個讓皇上如此在意的女人?”
梁秉記道:“娘娘把他們三人傳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胡善祥諷刺的笑道:“你莫不是傻了不成,從那三條忠狗嘴裏能問出什麼來?左右不過是皇上又看上什麼人罷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今兒的選秀皇上不去倒是個好機會,梁秉記,咱們就‘好好’替皇上把把關吧。你先去看看,留意一下有沒有不安分的狐媚子。哦,對了,那個孫青黛你看如何?”
梁秉記答道:“回稟娘娘:依老奴看來,那孫小主生得倒是不錯,五官十分精致,但是麵色黃萎無華,體型瘦弱,略略走動便氣喘籲籲,看樣子確實是病得不輕。”
這時那個對青黛主仆心中懷忿的小內官稟道:“回娘娘:那孫小主的丫頭曾塞給奴才一錠銀子,說是孫小主身子虛寒,不能住在寒冷潮濕的所在,否則容易犯病,求奴才通融一下,給她安排個安靜、幹爽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