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陷入沉思的蘇琛,許是沒想到會被人推開,先是一愣方才回過神。褐底花盆正從林悠肩上滾落,砸在地麵上,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的黑土壤。
蘇琛臉色陰沉,雙眸緊緊鎖住眼前咬著牙的人兒,心裏的傷疤正慢慢地撕裂開來,不是暗色的血紅,而是新生的鮮紅。心頭的憤怒終是沒有爆發出來,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句:“沒什麼差別。”
先前花盆剛砸下來的時候,林悠有種要瞬間昏厥過去的感覺,疼痛也隨之襲來。可她忍住了,咬著牙忍住了,她絕不要在這個人麵前狼狽地昏過去。
右肩傳來的疼痛感漸漸麻木,她穩了穩呼吸,仰頭看蘇琛,“什麼意思?”
“就算你替我擋住花盆,替我受傷,就算我本人好好的,可我這裏……”他指了指心口,微微苦笑:“會更痛。”即使再怎麼冷漠,再怎麼不在乎,遇到你,我終究是無法再偽裝下去。
多久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學會了不去流淚。不管是痛苦,是悲傷都要藏匿在心底。如今卻因為聽到這麼一句話,眼淚就肆無忌憚地流下來,可能是因為……肩膀真的很疼。
誒,不知道骨頭有沒有被砸碎?
***
“先生,你能坐過去點嘛?光線擋關了不利於我檢查。”
“嗯。”
“先生,如果渴了左轉三十米處有個飲水機,飲水機上有一次性紙杯。”
“我不渴,謝謝。”
“先生……”
“你還有完沒完!”蘇琛心亂如麻打斷男人的話。
在蘇琛打斷的聲音響起時,男人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意味,手中的力道一重,硬冷的鑷子緊按了下林悠的傷口。
“啊!”蘇琛一陣慘叫。
而男人隻是無辜地聳肩,一派輕鬆道:“抱歉,手滑。”
“你!”蘇琛從轉椅上激動地跳起來,冷眸乍現,直視那個故作無辜的家夥。
一看到蘇琛眼底閃過的怒色,林悠嘴角下意識一抽,伸出手摁住他欲要揚起的胳膊,淡淡的嗓音如同三月清風安撫著某男那顆七年來第一次躁動的心:“沒事啦。想必這個醫生也不是故意的。”
“什麼不是故意的!我看他是有意的!”疾風般衝到林悠麵前,大掌罩住林悠手腕,就往大門口拐,邊拐邊解釋:“我們走!對待這種虐待病人的醫生,我們不必忍辱!這裏又不是隻有這一家醫院!”
突然想到什麼,蘇琛停下腳步,回頭,淡淡一笑:“你這般不尊重醫生這個職業,想來是不喜歡。看來我得和姑姑說說,換個適合你的職業……”
話音落下,溫柔地拉著林悠想要離去。
“這位病人,你汙蔑了我職業操守,就想這麼一走了之?”男人攔住兩人的去路,微眯眼。
蘇琛眼神一冷,用餘光瞥了男人一眼,嗤笑道:“怎麼,見到我還想繼續裝下去?”口氣不善顯而易見。
圍觀的林悠微微眯了眼,像一隻想出陰謀的小狐狸:這兩人,果然是認識的吧。
兩男人自然未注意到女兒家的細膩心思。
男人摘下臉上的白色口罩,臉上露出一抹妖孽的笑意:“阿琛,我好歹也是你表哥,你如果對待我有對這位小-姐的十分之一,我就死而無憾了。”
蘇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想和他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但眼下林悠的傷最重要。也隻能放緩語氣,說道:“褚絡航,她剛才被花盆砸到肩膀,你看看傷的情況如何?”說到這裏,他突然一頓,“不行!你去找個醫德好實力好的女醫生來。”
見褚絡航還愣在原地,他加重語氣:“快去!”
辦公室裏,男人腰杆站的筆直,長腿修長,白大褂將他精瘦的身材表露無遺,黝黑的肌膚,深邃有餘的五官,微微咧開嘴,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眼神卻若有若無地瞥向林悠的方向:“我猜猜,想必這位小-姐就是七年前那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