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鎖重樓,雕梁繪宇,園外的喧囂繁華、歌舞聲管,似乎都與“隱梅園”無關。月夕節裏,尋常百姓都遊街賞燈飲酒行樂。帝都裏更是燈火通明,絲竹聲陣陣不絕於耳。誰又能想到,帝都裏最尊貴的沐王府會有一處這般清冷的園子。天邊一輪明月似也看不過園裏清冷,一縷月光穿閣繞戶,清淺不一地照映著床上女子的容顏。隻是這皎皎月光,也化不開女子緊蹙的眉間。
明明是炎熱的夏日,床上的女子卻裹著厚重的錦被,額頭不斷沁出絲絲細汗。女子忽的指尖略微顫抖,唇間喃喃低語,依稀聽得幾句斷續的“冷...冷...姐...”。這話斷斷續續,除這尚在夢裏的女子,怕是再無人知是何意。
“你千萬別放手,我一定能.....救你...一定救你上來...”,沐以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緊緊抓住那個女孩的手,可浸在池水裏的身子越來越冷,她覺得自己真的好累,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真的好想鬆開手,那個岸上的女孩卻緊緊抓著她,一刻也不曾放鬆。“就要死了吧,就要死了吧......”。方才五歲的沐以歌心裏此刻心裏不斷的重複這個念頭,“青姨,以歌再也見不到你了.....母妃......你,以歌就要來找你了,以歌真的好想你......”“以歌!”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風哥哥......”沐以歌心裏最後想起這個人的名字,卻是再也沒了力氣,昏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沐以歌卻認不出自己眼前這個男子。身著紫袍玉生得是劍眉星目,隱蘊王者之氣度,此刻卻是萬分焦急。俊朗的臉上層層細珠,分不清是汗滴還是淚水。以歌輕微動了一下胳膊,那男子立刻覺察,“以歌,你沒事了?”聽得他這一聲,立刻又有兩個小腦袋湊到沐以歌的麵前。一個是風哥哥,另一正是在蓮池旁救自己的女孩。“風哥哥,”沐以歌隻喊出這一聲,卻又不知下句該如何。剩下這兩人,她一個也不認得。“以歌,怎麼不叫父王呢?”身邊男子輕聲問道。父王!...沐以歌心裏暮的一驚,卻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從自己記事起就不曾記得自己何時見過父王,又怎能認得出身邊個自稱父王的男子。年幼的沐以歌早已記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次問過青姨,父王她為什麼不來看自己?而青姨每次隻是抱著自己,眼淚怎麼也止不住。沐以歌知道青姨她在哭,以歌不明白青姨為什麼會哭,可還是個孩子的她已經明白,青姨很難過,真的很難過。她伸出自己孱弱的雙臂,緊緊抱住青姨,稚嫩的說:“青姨,不哭。以歌會保護你的。青姨,我會保護你的!”。
從那日後,沐以歌再也沒有問過青姨父王,時間久了,乎就連沐以歌自己都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父王。現在父王真的出現自己麵前,沐以歌竟不知該如何與他言語,硬是倔強的沒有叫出那聲父王。
沐彥就這樣靜靜等著,卻等不到自己這些年裏心心念念的那一聲女兒親口喚的“父王”。明明是自己最喜歡的小女兒,卻沒有好好的看過她一眼。他想不出這歲歲年年裏沐以歌心裏究竟多苦,所以他不怪沐以歌,可就連此刻,他心裏的萬般關心,千種思念,卻也不能說。為何自己的女兒,卻因那個人落得與自己這般形同陌路。此時此刻的沐彥,心裏恨透了那個坐在朝堂之上的九五之尊,什麼君臣之禮,什麼兄弟情義,也擋不住他心裏的這股恨......
沐以歌自然不知自己這隻有個父王心裏想些什麼,想來她也不想知道。這幾年她的身邊隻有青姨和沐子風的陪伴,最危險時,就她的人也不是這個自己總是偷偷想念的父王。這樣想著,索性閉了眼睛不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