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風看著眼前的人兒十四五歲的年紀本該是無憂無慮的錦繡年華,隻是眼前的人兒卻身材單薄,明顯是有些營養不良,麵上染了些許灰塵,衣衫上也滿是補丁。即便如此,卻仍舊遮不住她姣好的容貌,狹長水靈的鳳眼,秀氣挺拔的鼻子,薄薄的沒有血色的嘴唇,蒼白透明的仕女瓜子臉,雖然有些病態,但是瑕不掩瑜!
“以歌,再等等,哥哥以後一定會保護你的!好半天,沐子風一字一頓說出這樣的話兒來,令以歌好生感動。她轉身抹掉從眼眶劃落下的淚珠,投入到沐子風溫暖的懷裏…
走的那天,我跟以歌說:“你和青姨再忍耐忍耐,很快,我就可以帶你們出去了。”以歌低頭,然後又馬上抬起頭,第一次對我展現她的笑容。她的笑,不同於母親的嬌媚,也不同於挽歌的溫柔,她的笑,很清淡,像是潺潺流水,洗滌著我越來越冷漠的心。
哥哥走後不久,我與妹妹便開始去學堂讀書了,以歌顯得十分高興,大概是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吧。
父王有三個妃子,母親如今排行地位高貴,兩個妻妾一個驕橫野蠻,一個刻薄惡毒,隻有以歌的母親紅顏薄命,很早就去世了。
她講故事給我聽,我背經書給她聽,她可聰明了,隻要我念過一遍,她都可以背出來,我誇獎她,她笑了起來,那一口潔白的牙齒閃亮著,真好看!可是,不久之後,就被母親發現了,她把我大罵了一頓。每天都把我帶在身邊,從此以後我隻能遠遠地看著她。
那天下午,夕陽如血,“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我從母親那裏剛好出來,看見她正追趕一隻大眼睛的蜻蜓,一步步走向池塘深處,終於,她滑倒了,我連忙喊人去救她,但是沒有一個人下去。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縱身躍了下去趕忙救她,水不斷地向我的鼻子,口腔湧來。
她蹬腿掙紮著,在水裏浮沉著,呐喊著,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隱約聽到一句:“我快要死了!”恍惚間,有人在拉著我,我死命地抱住她,拚命地向岸上遊,好不容易上了岸,我感覺肚子鼓脹得要命,暈了過去,似乎有人在按著我的肚子,我“哇”地一聲吐了一口水,醒了過來,連忙四處張望,想看看妹妹怎麼樣了,隻見她正蒼白著一張小臉在瑟瑟發抖,正在這時,母親來了,母親一巴掌打了過去,她白皙瘦弱的臉上,留下了五個鮮紅的指印,“你個掃把星,竟敢讓你姐姐前去救你,看我打不死你!”母親吩咐身邊的玉嬤嬤不停地踢打著她,她抱著頭,卻一聲不吭。我急得大聲說:“娘,娘,你饒過妹妹吧,是我自願的,”
隻是她哪裏肯聽,這時一大堆人圍了過來,那兩個妻妾,還有一些仆人。三夫人叫道:“這掃把星跟她娘一樣晦氣,幹脆把她關黑屋子,餓死她好了!”
以歌嚇得簌簌發抖,卻一直沒有哭泣,沒有求饒,嘴倔強地緊閉著,隻向遠處說道:“娘,孩兒去了!”再也沒有看我們一眼。
我一直在跟母親解釋,她始終不聽。我隻能偷偷地在廚房裏偷些吃的,掩護奶媽黃媽送到黑屋。我一直非常擔心她,但是又無能為力,到了第四天晚上,我發起了高燒,這嚇壞了母親,也嚇壞了黃媽。我時而清醒時而說胡話,清醒的時候,我就哀求黃媽:“奶媽,救救以歌,她很可憐!!”恍惚間,我聽到黃媽低低的歎息。她和母親絮絮地低語,迷迷糊糊中,母親告訴我:“孽障,我把那個掃把星放出來了。你快點好起來!”我聽了,竟然再沒有發燒,第二天,我就好了。
我不敢當著母親的麵去看望以歌,從此以後卻悄悄地觀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我看見她依偎在青羽的懷裏,聽她講動聽的故事,青羽的故事真好聽啊,我經常趴在窗外聽呆了。有一次,聽到項羽被殺,竟然悲傷了起來。有人在背後輕拍著我,“傻瓜,又不是真的!以後你別在偷偷跟著我了,你母親會罵你的!”我回過頭,淚眼婆娑中看見了她,黑亮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對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