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辦公桌後,帕瑟芬妮取了一塊濕巾,慢慢地擦拭著右手。她雙眉絞在了一起,顯得心事重重。那個中年男人已經是她今天接待的第八批來談借款的人了,他們似乎是看準了帕瑟芬妮如今所麵臨的困境,提出的借款條件中關於還款和利息方麵的條款非常寬鬆,可是毫無例外的都與帕瑟芬妮本身有關聯,最含蓄的是求交往,最直接的則直接開價一晚多少錢。能夠解救一名將軍的財政危機,說明這些人都是非常有權勢背景的人,就算放在過去,有亞瑟家族在後坐鎮的帕瑟芬妮最多也就是抽兩個耳光,打他個鼻青臉腫就算完事,不能當真動手殺人的。
可是現在,她連抽耳光的資格都已失去。她抬起頭,看了看牆壁上的老式掛鍾,深色的指針指向了九點鍾的位置。再過一個小時,就是蘇注射的時間了。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角,感覺頭痛得好象要裂開來似的。她敲了敲桌麵,升起的一個顯示屏上,那一長串的赤紅數字令人觸目心驚。
數日之前,老法布雷加斯在議會的撥款委員會發起動議,鑒於帕瑟芬妮的透支情況已經嚴重超出少將的權限,要求暫時凍結她今後借款的權力。撥款委員會中,法布雷加斯家族占的票數本來就不少,三大家族又全部棄權,因此這條動議得以順利通過。在一個孤單的將軍和一個古老且龐大的家族之間,大多數理智的人都知道應該如何選擇。
又過去了一分鍾……帕瑟芬妮心中默默地念著。算上注射前必須的準備時間,她其實沒有一個小時了,而是隻有短暫的二十五分鍾。但是看著那長長的赤字,信用帳戶又全部被凍結,她還能有什麼辦法來付款呢?今天來過的八個人,其實已經是她能找到的所有有能力借款給她的人。更有錢、更有資源的人不是沒有,而是根本不現實。向這八人借款,滿足他們的附加條件,最多隻是付出一段時間的身體,而如果向那些人求助,代價將會是萬劫不複。
又過去了一分鍾。
帕瑟芬妮頭痛得如同要炸開。她今天淩晨才回到龍城,已是孤身轉戰千裏,七日七夜不眠不休,連續完成了六個任務。回到龍城後,她隻是略作梳洗,就趕到了辦公室,接待一撥又一撥早就聯係好了的借款人。這些人就象在暗中達成了一致似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的條款中不涉及到她的身體。也或許這種趨同性的背後並無其他陰謀,隻是這個時代雄性源自荷爾蒙的劣根性的不加掩飾的顯現而已。
帕瑟芬妮安靜地坐著,心內有猛烈的火焰在燃燒,但卻壓抑著,不迸發出來。她調出任務清單,大略一掃,即發現上麵危險程度高、相應的酬勞和貢獻度也高的任務都顯示已經被人接去,餘下的隻有那些瑣碎且耗時,當然也沒什麼風險的小任務。這是巧合,還是故意?
她猛然握緊了鉛筆,辦公室內驟起一陣狂風!然而風又漸漸的停歇了,她頹然、重重靠上座椅的靠背,輕輕歎出一口氣,心中漸漸泛起了冰涼。
如果可以調動亞瑟家族的資源,這區區款項又怎麼會是問題?她負債的數目雖然大了點,可是也還沒有大到以暗黑龍騎將軍的信譽都做不了擔保的地步。可是她自身的大半私人財產都抵押給了議會,按規定,那是根本不能動用的。也就是這種時候,錢如開閘的水一般流出,卻沒有新的來源注入,才使她徹底地陷入了流動性危機。
可是……她有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年輕得還有些稚嫩、那個固執地堅持著自己夢想的弟弟,他身上有她最喜歡的純淨,所以一直以來,她都非常地照顧他。可是現在,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帕瑟芬妮壓根不相信接管了海皇三叉戟的他會毫無耳聞。那支部隊傾注了她太多的心血,具有獨立且高效的情報體係,甚至於不比梅迪爾麗掌握下的審判所差多少。
可是……他就可以眼看著自己淪落成那些男人的玩物嗎?或許,仇恨真的可以徹頭徹尾地改變一個人?
帕瑟芬妮默默取過辦公桌上升起的一杯烈酒,一飲而盡,火一樣的酒漿沿途灼燒著她的身體。
蘇,都是為了那個蘇!也許把他交給梅迪爾麗,眼前的窘境就會告一段落了。
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英俊的助理自己走了進來,依然保持著恭敬的口吻說:“將軍,康納博士剛剛發來消息,他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收到藥款。他提醒您,H2101的活化需要一定時間,您最多還有十分鍾時間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