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誰32(1 / 3)

黃單瞥一眼娟兒,沉默不語。

宋邧氏問,“那劉捕頭昨晚為什麼會出現在府裏?”

黃單的腦子轉轉,“他要去山裏搜查,來找我是因為知道我有西洋帶回來的槍,指望我也跟過去,能保險點。”

“不過出去後,我就讓劉捕頭把我帶到蚯蚓河那裏去了,他自己上的山,快天亮的時候我們才見著,我這身上的衣衫,是劉捕頭給我弄的。”

宋邧氏聽完就說,“以後不要這麼胡來了,水裏哪是能待那麼長時間,很傷身體。”

黃單又打噴嚏,連著打了倆個,鼻涕也流了,他拿帕子擦擦,“好哦。”

“傷風了吧,下回長點記性,怎麼都不要委屈了自己。”宋邧氏忽然說,“阿望,你過來些,讓奶奶看看。”

黃單的心裏咯噔一下,老太太的視力不錯,發現他下嘴唇的傷口了。

就在這時,門口發出嘭地聲響,娟兒暈倒在地。

黃單尋思,過兩天給娟兒一筆錢,讓她回鄉下,或者到外地,去哪兒都好,別留在宋府了。

感冒發燒不是大病,也挺難受。

黃單渾身發熱,喝了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黃單感覺有隻手在摸他的臉,他想睜開眼皮,卻很無力,掙紮了一下,睡的更沉。

另一邊,四毛被劉楚叫去賣貨郎的家裏走一趟,查問查問。

他是不太明白,那賣貨郎早死了,也沒個人問起,還有什麼好查的。

山煙迷離,怪鳥哀鳴,穿過一段的曲折的山路,終於露出山下幾座斜斜的茅舍。

這是一座隻有七八戶人家的破落村子,四毛走進了村內,通過他的打聽,輕易的便來到了貨郎家的門口。

兩塊腐朽的老木門傾斜,中間有掛著一個滿是鏽跡的銅鎖,門口兩邊放著幾個歪歪扭扭的爛竹筐,應該是賣貨郎平時存放貨物用的。

四毛在門口轉了一圈,並沒有什麼發現,便重新走到門前,用力推了推木門,破舊的木門隨即晃蕩起來,發出低沉的吱呀聲,仿佛隨時都會倒塌一般。

好在那個破舊的銅鎖還算牢固,四毛用力撞了幾次門,硬是沒能將門打開,隻能無奈的扒在門縫之間,向屋內觀瞧。

屋內的陳設極為簡陋,看來貨郎的生意並不好,隻能維持基本生計,或許是因為他單身沒有媳婦的緣故,貨郎的家裏很是髒亂,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打掃過了,各種破舊的物品胡亂的堆放著,整個屋子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四毛揉了揉鼻子,準備再次仔細觀瞧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左肩,他心頭一驚,連忙轉頭查看。

“你是幹什麼的?”

隻見身後站著一位滿臉警惕的大娘,或許是被他剛剛撞門聲給吸引過來的,對方把他當成了想要入室盜竊的飛賊了。

“大娘,我是鎮上的捕快,特地來查訪賣貨郎那個案子的。”

四毛撇嘴,就貨郎家中這一貧如洗的狀況,就算是個真的竊賊,也絕不會來偷這家的。

大嬸見著捕快,鬆一口氣,又有點擔心,她是貨郎的鄰居,那案子也是鬧的村裏人心惶惶,什麼說法都有。

有的說貨郎是被山裏的野獸啃死了,還有的說是被妖怪吃掉了,前些天又傳出張老板被當成妖,活活打死的事。

今年太邪乎了,搞的他們還沒天黑就把門關嚴實,躲在屋裏不敢出來。

現在連鎮裏的捕快都來了,大娘知道,貨郎的案子可能還真有名堂,說起來也奇怪,人失蹤了那麼長時間就死了,被發現的時候隻有幾塊肉骨頭,和貨擔子。

肉骨頭上又沒長臉,誰知道是不是貨郎啊。

四毛詢問道,“大娘,你見貨郎的最後一麵是在什麼時候?”

大娘想了想說道,“好像是三月份吧,他在門口曬被子來著,具體那天我也記不清了。”

“反正我就記得,那段時間貨郎很高興,說是他的一個朋友發達了,竟然當上了鎮上酒樓的大廚,說是還要請他去酒樓吃飯。”

“什麼?酒樓大廚?”

四毛的心中頓時一驚,鎮上的酒樓就隻有戴老板那家了吧,其他的都是小館子,那貨郎的朋友,就是他之前見過的廚子?

“大娘,貨郎的長相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嗎?”

“沒什麼不同的地方,貨郎的身高不矮,像他爹,哎,小夥子,話說你的個頭也挺高啊,怎麼樣,娶媳婦了嗎,像你們這種在縣老爺底下做事的,一般人家的姑娘可配不上,我家舅姑的鄰居的堂弟的閨女……”

大娘看向四毛的眼神放起光來,上下仔細的打量,時不時滿意的點頭,嚇得四毛連忙開口打斷。

“大娘我們還是說公事吧,你說賣貨郎的個子也很高,那他和我比呢。”

大娘說,“他呀,算是村裏比較高的了,不過和小夥子你比起來,還是比你矮了半頭的。”

四毛追問,“那他還有什麼其他特別的嗎?”

“其他特別的?沒有了啊。”大娘低頭想了想,忽然一拍手道,“啊,對了,貨郎他小時候爬山摔下來過,他的左腿一直有點跛。”

四毛記下來了,問了一些別的東西,卻再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發現,最後還是打開了貨郎家的大門,在裏麵仔細搜尋了一陣,吸了一肚子灰塵,臭著臉離開的村子。

回鎮上後,四毛就把打聽的一五一十告訴劉楚。

劉楚叫他去喊老馮。

自從張老板死而複活,又死在村民們的手裏之後,原本放在那口棺材裏的骨骸和頭顱就都被拿走,給張老板騰出位置。

劉楚沒別的地兒可放,就放在自己的房裏。

不多時,老馮過來了,跟劉楚第三次麵對這具骨骸和頭顱,每一次的感覺都不同,分析出的結果也是。

老馮帶著手套按在頭顱兩側,上下左右的看,又湊上去,一根根的捏骨骸的每一根骨頭。

這是劉楚提出的要求。

老馮雖然是個檢驗人員,但他有嚴重的潔癖,可想而知,他這個人有多矛盾。

聽著老馮查出的線索,說死者左邊那條腿有一根骨頭有輕微的扭曲,劉楚將鎮上前段時間失蹤的,死了的,那些人一一拿出來對比,排除,得出一個結論,這具骨骸真正的主人就是賣貨郎。

他看著頭顱,幹癟了,麵目全非,也沒見過賣貨郎長什麼樣子,所以耽擱這麼久才查出來。

老馮摘掉手套,“好了,案子終於有眉目了。”

劉楚說,“什麼眉目?我怎麼覺得謎團更多了?”

他自顧自的說,“有人殺死賣貨郎,將他的骨骸放進酒樓,再帶走張老板,動機是什麼?那帶著碎肉的人||皮和繡花鞋,是不是也可以推斷,不是李寡婦,而是別人?”

老馮說,“別問我,我隻能跟死人溝通。”

劉楚繼續說,“殺||人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麼要剝|皮|削|肉,抽|筋|拔|骨?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老馮戴上禮帽,“你慢慢想。”

劉楚在房裏待了一會兒,叫手下人把骨骸和頭顱拿去下葬。

他獨自去了一個地方。

鎮南的一條巷子裏,這裏一共住著三戶人家,廚子與他的老母親就住在這裏,據劉楚調查所知,廚子原來並不是鎮上人,是他在酒樓當了大廚之後,才有錢在鎮上買了一處房產,並將鄉下的老母親一起接來住。

上次過來,劉楚沒有留意,這次打量了一番,青磚小牆,內有藤蔓蜿蜒而出,雖不是富貴之家,卻也不愁溫飽。

戴老板那酒樓做的大,生意好,她人又大方,所以底下的夥計也都跟著沾光。

劉楚拉動門上的鐵環,沒過多久,一位滿是白發的老婆婆探頭出來,疑惑的問道,“找誰?”

劉楚上次來時,廚子讓老母親回屋了,沒見著麵,他說道,“老人家,我是鎮上的捕頭,有些事情想要問下你兒子。”

老婆婆一聽是捕頭,臉上露出一絲忐忑之色,“捕頭老爺,是我兒子犯事了嗎?”

劉楚說,“不是,老人家你不用擔心,我隻是有些別的事情想和他打聽一下。”

老婆婆放下心來,“哦,好,牛蛋啊,捕頭老爺來了,快出來。”

聽到母親的喊聲,廚子很快就從屋內慌慌張張的走了出來,“劉捕頭啊,我知道的上次全都告訴你了啊,沒有半句謊話。”

“我這次是為了另一個人而來。”

劉楚坐在屋簷下的一張板凳上,“前段時間失蹤,被發現死在山裏的那個賣貨郎你認識嗎?”

廚子說,“賣貨郎?不認識啊,我整天在酒樓的後廚待著,忙的腳不沾地,都沒幾個朋友,那種倒黴的窮光蛋,我怎麼可能認識。”

劉楚一直盯著他的眼睛,感覺廚子的表現很正常,並沒有顯現出預想中的一丁點古怪和緊張。

他摩||挲著刀鞘的刻紋,難道是四毛的調查有誤,這廚子和賣貨郎並不相識?

可那位提供線索的大娘並沒有做偽證的動機。

“捕頭老爺,來喝茶,我們這小門小戶的,買不起茶葉,隻能請捕頭老爺喝碗井水了,還請千萬不要嫌棄。”

廚子的老母親用一破瓷碗裝著一碗清水端了過來,在劉楚接過水碗之後,她也在捕頭的麵前坐了下來。

“也多虧人家戴老板大方,讓我們娘倆過上了好日子,戴老板真是個大好人啊,可惜老天瞎了眼,好人沒好報,酒樓怎麼就發生命案了,這讓戴老板的生意以後可怎麼做啊。”

在得知自己兒子沒有犯事之後,老婆婆也放心的與劉楚聊起家常來。

這老婆婆也是真是個好人,酒樓停業了,她不擔心自己兒子的工作,卻為戴老板操起心來。

對於母親的話,一旁的廚子好像有些不滿,開口勸阻母親,“娘,別說了,回屋去吧,人家戴老板是有錢人,這點損失對人家來說不算什麼的,你就甭為人操心了。”

劉楚一邊喝水,一邊暗自觀察這母子倆,廚子平日裏看似很維護戴老板,但今天從他的語氣看來,他對戴老板的態度有點奇怪。

那個素來以風||騷著名的戴老板,沒想到也是有人恨有人護,譬如這老婆婆,就是在擔心她,劉楚不露聲色。

不過,當務之急是廚子和賣貨郎以前是否相識。

目前從廚子的反應來看,他跟賣貨郎不熟。

劉楚把視線移到廚子的老母親身上,“老人家,不知道你們娘倆的老家是哪個村的?”

廚子似乎是要說什麼,老婆婆已經先開口,“我們是黃石村的。”

“黃石村?那好像離賣貨郎住的村子很近啊。”

劉楚再次緊盯著廚子,想看看他的神情是否會有所變化,然後令他失望的是,廚子還是沒有什麼異常。

“捕頭老爺你有所不知,我們山裏人生來命苦,大山阻隔了村子與外界的聯係,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離開大山,那些所謂的鄰村其實都是隔了幾座山的,不是有什麼大事的話,我們從來都不會互相來往的。”

一旁的老婆婆唉聲歎氣,拿布滿老人斑的手背抹眼睛,像她兒子這樣的山民能混到酒樓的大廚,吃了很多苦頭。

廚子扭頭,“媽,你說這些幹什麼啊?劉捕頭來這兒是有要事,你盡說些有的沒的。”

老婆婆被兒子吼,委屈的癟癟嘴,“媽不說了,不說了。”

劉楚挑挑眉毛。

老婆婆走後,廚子對劉楚幹笑,“劉捕頭對不住啊,我媽上了年紀,喜歡嘮叨。”

“沒事,老了多少都這樣。”

劉楚放下碗說,“既然你不認識賣貨郎,那我就先告辭了。”

“我本來就是想找人幫他收一下屍,可憐這賣貨郎也沒個親戚朋友,如今骨骸被人放在酒樓,連來個幫忙下葬的人都沒有。”

廚子很是感歎,“哎,可憐啊……我們山民注定了這一生是來受罪的。”

劉楚的眼睛裏閃過暗光,這廚子應該早就知道他在那次之後,還會過來查問,所以早早就想好了如何應付他。

一開始,劉楚的疑問,廚子的回答全都合情合理,隻可惜他的態度冷靜過了頭。

鎮上的人隻知道,賣貨郎被發現時有幾塊肉骨頭和貨擔子,沒什麼骨骸,也不在酒樓,早埋山裏了。

剛才劉楚有意提了一句,廚子百密一疏,在他麵前露出破綻。

廚子沒有一絲驚訝和疑惑,這隻能說明在一開始,他就知道那個骨骸是賣貨郎。

這樣一來,一切就能聯係起來了,賣貨郎的死肯定和他的朋友廚子有關,甚至很有可能是廚子借請賣貨郎吃飯的借口,講賣貨郎騙到了酒樓,然後再將他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