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誰38(1 / 3)

鎮上發生了好幾起案子, 雖說賣貨郎的死, 查出是廚子和白鶯合謀幹的, 而廚子被殺, 是二姨太白鶯所為。

可賣貨郎被吃掉, 隻剩下一個頭和一具骨骸, 廚子的血無故消失, 實在令人悚然。

那個李寡婦失蹤被發現的一雙繡花鞋,帶著碎||肉的人||皮,至今不能確定是不是她的。

還有那張老板, 詭異的從酒樓消失,出現在山裏,黃單和戴老板莫名其妙從天坑裏醒來, 坑裏的爪印……

這些都足以證明, 鎮上有妖。

而已經出事的宋家,葉家, 戴老板, 張老板他們都參與過田家的事, 可見妖和書生之間有聯係。

妖幻化成鎮上的一員躲在暗中, 冷靜又漠然的當一個旁觀者, 要想看到它現身, 隻能用什麼引它出來。

劉楚用了一招引蛇出洞。

當年的田家消失,是鎮上最大的秘密,那裏麵藏著每個人的罪||惡。

他們想將那件事永遠爛在肚子裏, 隨著時間的流逝, 慢慢發臭,腐蝕,消散。

於是,那些人就可以照常生活,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成家立業,生兒育女,發家致富,成為鄉紳,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人性可以善良,也可以惡毒,可怕起來,世上的妖魔鬼怪都不及萬分之一。

黃單跟劉楚通過推測調查出一些線索,還差兩個關鍵人物。

劉楚有意將書生是田家後人的消息放出去,為的就是要在鎮上掀起軒然大波。

人們因為心裏有鬼,也為了可笑的傳言,定會將書生弄死,越快越好。

一旦書生陷入險境,妖和另一個人應該都會坐不住。

這法子有些殘忍,也很冒險,一個不慎,書生就會受傷,但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事發時,黃單跟劉楚沒有露麵,他們都在一處隱||秘的地方。

書生的雙手雙腳都被綁在後麵,周圍全是人,他們重重呼吸,眼珠子發狂的瞪著。

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一群披著人||皮的怪物。

有人喊了聲,“道長來了!”

大家夥立刻讓開一條路,一個身著屎|黃色道||袍,蓄著山羊胡的老者手拿拂塵,慢慢悠悠走過來。

老者拿出一杆髒不拉幾的小布幡,在虛空揮動幾下,竟然出現一團火焰。

那團火焰對準書生,猛地一下就滅了。

眾人看傻了眼。

老者也咦了聲,“小夥子,你近日可是跟什麼東西有過接觸?”

書生還是那副模樣,垂著眼皮,無動於衷。

老者將布幡收進袖筒裏,拿出一個黃符夾在指間,他的嘴唇微動,裝神弄鬼的念了一句什麼,那黃符活了般從他指間飛出,直直飛向書生。

在碰到書生的一瞬間,黃符竟詭異的就被燒成灰燼。

眾人大驚失色,這是妖邪之物在作祟,田家的人果然都該死,一個都不能活,必須死!

他們等不及了,焦慮的問,“道長,什麼時辰可以施法?”

老者掐指算算,高深莫測道,“午時一刻。”

眾人不滿,還要等上好幾個時辰,他們被冷汗打濕衣衫,不能再等了。

老者一甩拂塵,“諸位鄉親都安靜安靜,聽貧道說一句,這法術可是要上達天庭,下至地府的,晚了,或者是早了,有一點點誤差,都不能將妖靈徹底焚燒,還會給它逃脫的機會。”

大家夥聽聞,都麵露慌張之色,交頭接耳了一通,不得不將手裏的火把放下來。

那就再等等吧,妖靈是必須要燒死的,不然整個鎮子就都完了。

黃單跟劉楚目睹這一過程,二人靠著牆根等後續發展。

上次那個要把黃單煮了的神婆在別村做法,劉楚偷偷拆穿,她和小廝被村民們追著暴||打,失足掉進糞坑裏,渾身是傷不說,還吃了一肚子的糞||便,如今依然在床上躺著,半死不活,別想再作妖了。

鎮上去神婆家,見她連床都下不來,神智還模糊不清,就合計合計,挑出幾個腿腳好的,火急火燎的趕去較遠一些的道觀,把老道給請了過來。

今天不是一個好天,堆積的層層烏雲往四處擴散,將太陽光遮住,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像一口長久沒刷的大鍋,扣在鉞山鎮上麵。

老一輩瞧著這天色,知道會下雨。

希望老天爺能長眼睛,聽到他們的請求,讓那場雨來的晚一些,等田家的人被燒死了,雨想怎麼下,持續多久,都沒有人關心。

誰也沒有回家,都在這裏幹等著。

宋家的人被鎮上其他人數落,有的破口大罵,要衝過去打架,被攔著的時候大聲嚷嚷,說都怪他們宋家,把田家的人撿回鎮上,否則張老板他們就都不會死。

有幾個私塾裏的學生一起去質問書生,問他是不是把老師給害了,還問他,葉老爺子和宋老夫人的死,是不是他幹的。

書生一言不發,一口痰吐在他的身上。

場麵亂糟糟的。

一群人在上演天底下最好笑的喜劇。

站的時間有點長,黃單的腿麻了,就靠著牆壁蹲到地上,眼睛望著斜對麵空地上的書生,不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麼,八成是諷刺吧,也有可能是麻木。

劉楚低聲說,“還早,要不要先回去?”

黃單搖頭。

萬一他一走,妖就出現了呢?他得在這兒守著,一下都不能離開。

劉楚從懷中拿出一塊餅遞給給黃單,“吃點東西吧。”

黃單接到手裏,“我不喜歡吃韭菜。”

劉楚把他鼻尖上的細汗抹去,“那你把外麵的皮吃掉,韭菜我吃。”

黃單啃一塊麵皮,口齒不清的問,“四毛他們有消息了嗎?”

劉楚說沒有,“急什麼,人要是真的還在鎮子裏,就肯定會被抓到,跑不掉的。”

黃單幹脆坐下來,身子靠著男人。

他把餅外麵一圈全部吃掉,裏麵一圈帶韭菜餡的給男人吃。

劉楚嫌棄,“啃的亂七八糟的。”

黃單說,“我已經有盡量啃圓一點了。”

劉楚三兩下吃完,“少爺,看餅被你啃的那樣兒,就知道你的牙齒不整齊。”

黃單說,“很整齊。”

劉楚側低頭,一臉不信,“那你張嘴給我看看。”

黃單張嘴。

一片陰影靠近,緊接著,他就被男人親了,吃了一些口水,還帶著淡淡的韭菜味兒。

一大片的烏雲飄過來,天暗下去很多。

雨快來了。

老者盤著腿,合眼在地上打坐,他兩隻手搭在腿上,手心向上,中指微微往裏曲,掐著拇指,一副仙法高明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老者忽然就睜開眼睛,手指著被綁在柱子上的書生,“小夥子,你有此劫難,是你命裏的定數,再世為人後,務必積善德,切莫做作||奸||犯||科||之事。”

書生置若罔聞。

待老者說時辰已到,眾人歡呼,火把一個兩個的丟過去,曬幹的木柴很快就被點燃。

火燒起來了。

四周那些人把眼睛睜大,屏住呼吸,激動又瘋狂的看著柱子上的書生,等著他被大火吞噬。

一直都沒發出任何聲音的書生忽然笑了起來。

那笑聲極其悲涼,也充滿嘲諷,裹挾著滔天的恨意,帶著怨毒的詛||咒。

書生抬起眼皮,緩慢地掃視著麵前的一張張人臉,他笑著,憐憫的歎息,“你們互相看看自己的樣子,誰才是妖邪之物……”

人群驟然死寂,火把朝書生那裏砸去,快了快了,田家的最後一個人就快要被燒死了!

等他死後,鎮上就會太平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突有一陣狂風刮來,人們被風吹的東倒西歪,滾燙的木柴被卷到半空,砸的到處都是,有人躲開了,有人被砸個正著,慘叫聲連連。

那風來的突然,停的也很突然,人們睜開眼睛去看的時候,發現柱子上的書生已經不見了,隻有斷裂的粗麻繩掉在地上。

“啊——”

之前幾個拿火把的男人和老者都在地上打滾,燒紅的木柴把他們的衣服點著了,皮||肉已經開始燒焦。

好一會兒,大家夥才反應過來,找東西去試圖把火打滅。

離了一段距離,有牆擋著,黃單沒有受到妖風的襲擊,他看清是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人救走書生,那鬥篷的帽沿下有一雙銀色的眼睛,還露出半張臉。

是戴老板。

黃單早該想到的,他深呼吸,那晚一夥人在酒樓商討事情的時候,那身上噴著刺鼻的香水味,妖嬈多姿的女人就不是戴老板了,是妖幻化而成。

後麵接觸的,都是妖。

劉楚也看見了,“戴老板凶多吉少。”

黃單說,“鎮上還有什麼命案沒有查清的?”

劉楚說沒有,“不對,有一起命案沒破,就是那李寡婦。”

半響,黃單看劉楚異口同聲,“是戴老板!”

當時被人發現的時候,是在巷子裏,地上有一雙繡花鞋,還有幾塊黏||著碎||肉的人||皮,如果沒有鞋,不可能靠人||皮確定死者的身份。

會不會是妖在那裏吃了戴老板,不小心掉了幾塊皮,至於李寡婦的繡花鞋,是在後麵無意間掉那兒的。

他們會下意識的把兩樣東西結合到一起去,或許從一開始就走湊了方向。

李寡婦的失蹤可能跟這幾起案情不是一回事。

通過這段時間的猜測和調查,黃單已經可以判斷,妖不是翻雲覆雨,無所不能的,不可以隨意幻化成人形,有限製,需要達到某些條件才行,否則也不會在這幾個月裏隻幻化出戴老板的樣子。

沒多想,黃單怕妖變一個身份,就抓緊時間在心裏喊係統先生,麵前就出現任務屏幕,他將戴老板的名字填上去,屏幕上蓋了一個“已完成”的金色印章。

任務完成,黃單還在原地,在這個世界。

他記得,上個世界是在經曆了孤獨之後才脫離的,這個世界不知道有什麼在等著他去經曆。

空地上的人沒散,都被恐懼撐起來,身體騰空,窒息的感覺越發濃烈。

“是妖,田家與妖勾結,我們要怎麼辦?”

“找找找、找劉捕頭!”

“劉捕頭再厲害,他也是個凡人啊,怎麼能跟妖鬥?妖可是會吃人的啊——”

“不行,我不能留在鎮上了,我要走,越遠越好,不能回來了。”

“我也走,去找我二姑去。”

“去哪兒啊,田家的人還活著,他如果想為自己的家人報仇,我們到了哪兒都沒用。”

“報什麼仇?我們當年是替天行道!”

“就是啊,要是我們晚一步,整個鎮子都會毀在田家手裏。”

眾人靜了一小會兒,又開始議論紛紛,一個個的全都慌了,六神無主。

黃單跟劉楚轉身,從牆根那裏離開。

他們還沒回府裏,四毛就趕過來稟報,說人抓到了。

西邊山腳下,一個小院裏,氣氛緊張。

捕快們都是五大三粗的爺們,見識過挺多的場麵,幾番站在鬼門關的門口,現在卻對著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神情高度戒備。

本能的覺得很怪異,但是又說不上來。

一個捕快舔發幹的嘴皮子,“老大來了沒有?”

貼門站的那個往外麵伸脖子,沒見著人。

相比較捕快們的警惕,娟兒卻很平靜,她抱著膝蓋蹲在地上,臉埋在臂彎裏,顯得很瘦弱,沒有絲毫的攻擊性。

片刻左右,門口那捕快激動的喊,“老大來了!”

其他人拿著刀的手都跟著一鬆,整個後心全被汗水打濕了,說出去都嫌丟人,他們一個個的,竟然被一個小姑娘嚇出一身汗。

劉楚讓弟兄們都出去,在外頭守著,他和黃單倆人進了屋子。

天更暗了,空氣裏能嗅到雨的涼意,快了。

黃單說,“娟兒,我讓你離開鎮子,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裏?”

蹲在那裏的娟兒沒有反應。

黃單看一眼劉楚,眼神詢問。

劉楚抱著刀倚在門上,微微昂首,示意他繼續。

黃單在屋裏的椅子上坐下來,“你不但沒有離開鎮子,你也沒離開宋府,那天我在廚房喝的冰糖雪梨水,是你煮的,你一直在某個地方窺視著我,知道我會去廚房查你的事。”

他困惑,“可是你為什麼給我煮雪梨水?你知道德,做這件事,會引起我的懷疑,將你暴露。”

劉楚幽幽的|插||進|來一句,“宋少爺,還能是為什麼,人家喜歡你唄。”

黃單,“……”

娟兒還是沒有反應。

示意自己的男人別亂吃醋,黃單看過去,目光停留在牆角的女孩身上,沒有惡意,“娟兒,你是會說話的吧。”

娟兒的肩膀輕微顫了顫。

黃單是在試探,看女孩那一霎那的反應,看來是真的了,“在高門大戶人家做事,啞巴是最能讓主子們放心和信任的,因為那張嘴永遠說不出去一句話。”

“你想接近我,讓奶奶把你安排給我做通房丫頭,就得是啞巴,隻能是。”

娟兒閉口不答。

黃單自顧自的說,“娟兒,你為什麼要進宋家,接近我?”

劉楚張嘴,被一道眼光警告,他撇撇嘴角,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哼聲。

屋裏有三個人,隻有一個聲音。

黃單沒有從娟兒嘴裏問出一個字,他的眼睛閃了閃,前言不搭後語的說,“你既然一直在鎮上,想必也知道上午發生的事情吧,都在傳書生是田家的後人,大家把他綁到柱子上,要將他燒死,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