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房裏的那些事43(1 / 3)

江淮蹲在地上起不來。

黃單注意到男人在不停的發抖, 滿臉都是汗, 情況很不好。

看起來似乎是嚇的。

剛才差點發生車禍, 已經引起路人圍觀, 現在看過來的人更多了。

路旁的霓虹亮起來, 夜□□臨, 空氣燥熱的厲害。

江淮額頭的汗水一滴滴往下砸, 浸||濕地麵的灰塵,他的世界裏刮著狂風,下著雨。

黃單說, “要不我扶你到旁邊的真功夫裏坐一會兒?”

他把一隻手伸過去,試圖去拉地上的男人,卻被大力揮開了。

沒有防備, 黃單被那股力道帶的半個身子都偏移幾分, 那隻手的手肘撞到路燈的燈杆,他的疼痛神經猛地一下被扯到極致, 瞬間就哭了。

夜幕下, 視線不再清明, 路人隻看到本來站著的年輕人也蹲下來, 並未瞧見他臉上的淚水。

有壓抑的哽咽聲夾在汽車的引擎聲裏, 江淮抬抬汗濕的眼簾, 發覺青年正在抽泣,他蒼白的麵部浮現愕然之色,搞什麼?

又在演?

江淮粗聲喘氣, “小子, 大馬路上的,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黃單把眼鏡摘掉,眼淚控製不住的流下來,“我的手肘打在燈杆上了,很疼。”

江淮聽著哭聲,麵色沉下去,他冷笑,“別告訴我說,是我把你弄疼的。”

黃單疼的臉都白了,“是你弄的。”

江淮的眼中浮現一抹嘲諷,“小子,你年紀不大,撒謊的手段倒是……”

他口中的後半段戛然而止。

黃單揚起布滿淚水的臉,拿哭泣著的眼睛看過去,嘴唇顫抖著說,“沒撒謊,我隻是怕疼。”

江淮的手臂搭在腿部上麵,“你問問這街上的人,有誰不怕疼?”

黃單好疼,不想說話了。

江淮看到青年的肩膀輕顫,他的眉峰漸漸擰了起來,“真他媽的嬌氣。”

黃單忽然抬頭。

江淮冷眼一掃,“怎麼,惱羞成怒了?”

黃單盯著男人,聲音啞啞的,“你剛才說我什麼?”

江淮一字一頓,“我說你嬌氣。”

他的手臂一揮,打在燈杆上,那力道不小,燈杆都晃了晃,“就這種程度,至於疼到哭出來?你當自己是瓷娃娃呢?”

半響,黃單垂下眼皮,“瓷娃娃會碎,我不會,我隻是疼。”

江淮嘖了聲說,“不知道哪兒來的少爺命。”

黃單又一次抬起頭。

江淮不喜歡青年這麼看自己,那眼神怪,看不透,他的感受更怪,“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揍你?”

黃單說,“你不會的。”

江淮在他的領口一抓,冷笑道,“是嗎?”

黃單說是,眼淚順著臉頰滑落,鼻涕也有流出來的跡象,他抽抽鼻子。

江淮嫌棄,頓時就把手撤走了。

車一輛接一輛的從左邊過去,一輛一輛的從右邊過來,它們萍水相逢,在馬路上擦身而過,漸行漸遠。

難聞的汽車尾氣彌漫在上空,一下都不消停,要把人往死裏逼。

江淮心髒的劇痛緩解一些,腿還是軟的,煩躁隻增不減,他撐著燈杆緩慢地站起來,徑自往斑馬線那裏走。

車流的高峰期到了。

甭管是什麼百萬名車,全球限量級豪車,這會兒都和普通大眾一樣,變成蝸牛,慢吞吞的挪動,喇叭聲裏透露著車主們的不耐煩。

江淮等著綠燈,他回頭,那地兒的身影還在蹲著,沒有起來的意思。

黃單在忍著,等疼痛感降下來。

後領突然被提,他被拉起來了,耳邊是男人的聲音,“還蹲著不走,你要在路邊過夜嗎?哭什麼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給打了。”

江淮這一吼,就有人投過來警惕的目光。

“……”

黃單被提著後領往路口去,他抹了抹臉把眼鏡戴上,聲音裏還有點哭腔,“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我會被車撞的。”

江淮沒反應,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路口兩邊有小販在撐著杆子賣衣服,掛著牌子標價,幾乎都是20、30的,生意不錯,周圍也有賣糖葫蘆,烤羊肉串,菠蘿西瓜之類的水果要。

過馬路的,買東西的,還有什麼也不幹,就是純溜達的,這些男女老少全都混在一起,很嘈雜。

黃單的聲音夾在裏麵,“剛才的事,謝謝你。”

綠燈亮了,江淮的腳步不停,“一句謝謝就想抵救命之恩?”

黃單越過幾個行人,跟上去說,“請客是沒問題的,不過我出門的時候沒多帶錢。”

江淮頭也不回。

“……”黃單把他的胳膊拉住,“你等等。”

不多時,倆人坐在附近的麵館裏。

店員端著盤子過來,將倆碗陽春麵放到桌上。

黃單把其中一個麵碗推到男人麵前,“過生日要吃麵的。”

江淮的眼皮沒抬,“什麼生日?”

黃單說,“今天是你的生日。”

江淮的語氣篤定,“阿玉跟你說的?”

黃單說,“嗯。”

江淮從鼻子裏發出一個聲音,聽不出有什麼意義,“我從來不過生日。”

黃單問道,“為什麼?”

江淮拿出煙盒,想起來這是在麵館裏,就將煙盒塞回口袋,“沒意思。”

黃單不再多問,他把眼鏡摘了放在一邊,低頭撈一筷子麵吹吹,往嘴裏送去。

桌上沒有談話聲,隻有吸溜麵條的聲響。

這是黃單的第三次穿越,無論是鄉村,小鎮,還是繁華的都市,他有個習慣始終沒變過,就是吃東西的時候會去細嚼慢咽。

對麵的江淮速度非常快,嘩啦嘩啦的撈。

黃單吃完一小部分,江淮那碗麵就隻剩一點點麵湯和幾個小蔥花,他拿餐巾紙擦擦嘴,眯眼望著外麵的人行道,車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江淮神遊回來,對麵的青年還在吃,“你那碗是無底洞嗎?”

黃單說,“我吃東西有點慢。”

江淮曲著手機在桌麵上扣扣,“我沒時間在這裏陪你坐著,你自己慢慢吃吧。”

黃單坐在椅子上,以他原來的速度把剩下的麵條吃完了才走。

今晚有風,像情人柔||軟的雙唇,強勢地擦過行人的麵頰,不但沒有讓每個人有絲毫的涼意,反而更熱,熱的人心裏有一把火,渾身難受。

黃單從有空調的麵館出來,過大的溫差讓他措手不及,撲麵的悶熱之氣把他的毛孔都堵住了,身上頓時就出現了一層汗。

他沒朝小區的方向走,而是去的另一處。

江淮把手擋在唇邊,彎著腰按打火機,啪嗒一聲後,有一簇火光竄起,完成自己的使命就滅了。

“你怎麼在這兒,沒回去啊?”

背後冷不丁的響起一個聲音,江淮嚇一跳,他回頭,麵色鐵青,“操,嚇人很好玩嗎?”

黃單說,“膽子這麼小。”

江淮低著頭逼近,“你說什麼?”

黃單提起手裏的粉色袋子,“給你的。”

江淮看到袋子裏的東西,他麵部的表情立馬就變了。

黃單沒捕捉到,這是他在蛋糕店買的,一小塊花光兜裏的最後一點錢,“生日要吃。”

江淮的嗓音低冷,“為什麼買蛋糕?”

黃單發覺到男人的異常,這蛋糕可能讓他想起什麼人,或者是什麼事,“你救了我。”

江淮怪笑,“既然是給我的,那我怎麼處理都可以吧。”

黃單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他的預感得到證實,男人把袋子拽走,直接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黃單跑到垃圾桶那裏,他把袋子拿出來,從裏麵端走小蛋糕,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已經不見男人的身影。

“係統先生,江淮的童年是什麼樣子的?”

係統,“在下幫您查了,這條信息需要100積分兌換。”

黃單說,“行吧,你直接扣除。”

不一會兒,他的腦海裏就多了一些片段。

黃單從那些片段裏看到江淮的童年,從他睡在紅色碎花的棉布包被裏,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到他的五官慢慢長開,先是會哭會笑會鬧,會翻身,會坐,會爬,然後是會走……

每個片段都很清晰,仿佛那個小男孩就在黃單的眼前,活蹦亂跳,笑起來眉眼彎彎彎的。

黃單一個片段一個片段的看,江淮的童年很幸福,是他羨慕不來的。

他第一次知道,一個家是什麼樣子。

管家從不對黃單描述這些。

黃單沒有把心思過長時間停留在自己的感觸上麵,他回過來神繼續看片段。

幸福和美好都在江淮六歲的時候被打破,他穿著背帶褲和父母一起出門,自己驚慌無助的站在街頭哭著喊爸爸媽媽。

那天是江淮的生日,父母說要帶他去買蛋糕的,也是最後一個片段。

阿玉的猜測沒錯,江淮跟父母走散了。

黃單想起自己差點被車撞時,男人嚇到腿軟的一幕,他垂了垂眼,若有所思。

有幾個初中生背著書包跑過,他們也不看路,橫衝直撞的撒著青春年少之氣,黃單被撞了一下,思緒因此打斷,接不上了。

他摘下眼鏡按按眉心,“係統先生,請問江淮是什麼工作的?”

係統,“在下並未搜查到這條信息。”

黃單蹙眉,看來是涉及到他的任務了。

“係統先生,有個事,我一直沒有同你說起。”

黃單停頓幾個瞬息,“我每穿越到一個世界,是不是有個人也是這樣的?他與我同在?”

係統,“抱歉,在下沒有權限,無法回答。”

這個回複在黃單的意料之中,他還是問了,“既然係統先生沒有權限,那我隻好自己去找答案了。”

係統,“黃先生,在下作為您的監護人,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切莫因小失大。”

黃單愣了愣,小指的是什麼,大又指的是什麼?

他不喜歡這樣區分,很不喜歡。

黃單回了小區,在樓道裏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他一層一層的往上爬樓梯,在六樓看見了男人。

江淮叉著腿坐在台階上,嘴邊的那根煙已經燒到屁||股了。

黃單停下來喘氣。

大夏天的,爬個六樓都能爬出一身的汗。

江淮的舌尖掃過被唾液沾濕的煙蒂,他抬了下眼皮,把煙屁|股從唇||齒間拽出來,曲著手指彈出去。

那煙屁|股在半空中劃出一道不怎麼優雅的弧線,從台階上掉下去,翻一個跟頭,又翻一個跟頭,躺倒在地,等著明天的清潔阿姨過來將它收走。

黃單的視線從煙屁股上收回來,拿鑰匙開門。

合租房裏沒人,大家都出去玩了。

江淮沒帶鑰匙。

黃單打開房門,對後麵的男人說,“你先到我房裏坐會兒。”

人沒吭聲,腳步已經邁了進來。

黃單每天都打掃房間,細心整理,也早就已經把不需要的東西和家具都收了起來,和次臥還是沒法比。

江淮個高,體壯,他往裏麵一站,房間顯得更小。

黃單脫了鞋子丟陽台吹吹風,又把臭襪子甩盆裏,他換上人字拖,“你喜歡吃黃瓜嗎?”

江淮站在原地,“黃瓜?”

黃單說,“嗯,黃瓜。”

江淮拿拇指蹭開煙盒,發現裏麵空了,他煩躁的把煙盒捏扁,“不喜歡!”

黃單說,“那我隻給自己洗了。”

十幾秒後,江淮開口,“給我來一根。”

黃單剛關上冰箱門,他看向房裏的男人,“你不是不喜歡嗎?”

江淮說,“口幹。”

冰箱在夏天是個萬人迷,誰都喜歡。

哪怕是把一杯水放進冷藏,過了會兒拿出來喝,都覺得美味,更別說瓜果了。

江淮洗兩根翠綠的黃瓜,早上才買的,一頭還有黃色小花,他把花揪掉,在水龍頭底下衝了好幾遍。

黃瓜吃著脆,摸起來很糙,還多小疙瘩,黃單拿刨子把瓜皮給刮了。

江淮一臉苦大仇深的啃著黃瓜,他在房裏來回走動,明顯的憋的慌,就找話題說,“你那根黃瓜的顏色怎麼跟我的不一樣?”

黃單邊啃邊說,“我這根嫩。”

江淮皺眉往下咽黃瓜,“是嗎?”

黃單說,“嗯,你那根要老一些,也粗多了。”

江淮比著看看,比完了他才察覺出自己幼稚的行為,頓時就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