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單給江淮打電話, 那頭提示不在服務區, 他過了會兒又打, 還是同樣的提示。
快七點半了, 街上人頭攢動, 男男女女帶起的喧囂聲連成一片, 很吵鬧, 聽的人上火。
黃單低頭刷手機,隱約察覺人群裏有道視線投過來,他抬眼掃去, 下一刻就把手機塞進口袋,手也放進去了。
人一多,扒|手就多, 一個不慎就被扒了。
黃單用的這手機太顯眼, 會成為那個群體眼中的目標一點都不奇怪。
所以說,在外麵還是要低調些, 財不外露, 否則露著露著, 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別人的口袋裏。
那兩個年輕女孩依然在說著話。
賣衣服的女孩說張姐的房子多, 附近好幾個小區都有她的房屋出租信息, 叫短發女孩打電話詢問的時候先問一下對方姓什麼, 免得白跑一趟。
短發女孩在抓狂,說那個房間真的挺不錯,是她找的房子裏唯一一個房租在600以下, 還帶個小陽台的。
她唉聲歎氣, 覺得可惜了。
賣衣服的女孩安慰她,“你要這樣想,如果你搬進去,就是押一付三,忍不了要搬走的時候,別說東西搬的麻煩,你的損失還大。”
短發女孩頓時就被安慰到了,慶幸自己沒丟那一筆錢。
黃單就住在32棟,600以下的,隻會是隔斷間,短發女孩看中的不是阿玉那間,就是趙福祥住的,他白天上班,也不會清楚有哪些人過來看房子。
沒再往下聽,黃單抬腳離開,電話打不通,腦子裏的思緒已經全部整理過了,急切的想得到認證,兩件事攪合在一起,令他心煩意亂,看玩具的心情也沒有了。
黃單進門就發現對麵的房門是掩著的,他看不到陳青青和王海,隻能聽見倆人的談話聲。
陳青青似乎不太舒服,聲音裏能聽的出來,“真是的,房東每天都帶人過來看房子,吵的我根本就沒辦法睡覺,煩死了。”
王海哄著,“再忍幾天,10號我們就搬走了。”
陳青青罵髒話,難受的幹嘔,她捂著嘴巴出來,直奔衛生間,吐去了。
王海緊跟其後,匆忙跟黃單點頭打招呼,就去衛生間給陳青青拍背。
黃單找鑰匙開房門,現在差不多已經確定王海和陳青青那對年輕夫妻都不在嫌疑人當中,他不會再去有意的偷聽,偷看。
畢竟那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
不過衛生間裏的哭聲卻執意往他耳朵裏鑽。
懷孕的女人身心都要承受男人無法理解,也永遠不會體會到的一麵,情緒起伏會出現很大的變化。
要是嫁給不成熟的男人,對方隻會覺得是在矯情,或者還會不耐煩的甩出去一句“又不是你一個人懷孕生孩子,女的不都這樣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嫁的好不好,這條界線是當事人自己劃出來的,別人怎麼劃都不算數。
陳青青的親朋好友都羨慕她,認為她不是頂級的大美女,卻嫁的那麼好,找到一個心疼人的老公。
尤其是她那幾個好朋友,每天上班累死累活,回來要幹這幹那,有時候喊一句不舒服,想讓自己男人倒杯水,對方要麼扒在電腦前打遊戲,要麼刷手機,喊幾遍都不搭理,被當個屁忽略了。
那幾人每回和陳青青聊天,都會說她的命好。
而陳青青家務活不用做,老公每天上班前給她買好早飯,簡單炒個菜放著給她中午吃,下班回來買菜做飯,每個月的那幾天不會讓她碰涼水,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工資卡交出去,一切以她為主。
但是陳青青在生活中充滿了太多的怨言,她總是在挑刺,這個不滿意,那個達不到她的要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這會兒陳青青在哭,說王海不愛自己,還說她懷孕了,對方肯定又要去找小姐。
王海在安撫,發著毒誓,想從陳青青那裏得到一點信任。
黃單的陽台門是關著的,還是能聽見,他躺在床上,回想自己經曆的幾次人生,有長有短,有平淡,也有跌宕起伏,生死一線,溫馨,都在他的記憶深處,標記著一,二,三。
躺了一會兒,黃單去水池那裏洗把臉,回來打電話,提示還是不在服務區,他的心裏有些不安。
江淮是不是在執行任務?遇到了麻煩?
黃單在房裏來回走動,去冰箱拿根黃瓜洗了,站在小陽台一言不發的啃到尾巴那裏,“係統先生,你能不能把江淮的位置告訴我?”
係統,“需要300積分。”
黃單讓它從蒼蠅櫃裏扣除,順便問了自己的積分還剩多少。
他歎氣,積分真的太重要了。
這次的比賽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取得名次。
蚊子腿也是肉,隻要拚死別被刷下去,有名次就有積分,具體多少是和名次相對應的,那不是隨機掉落的小袋子裝的積分能比的。
黃單在原地蹦跳幾下,讓自己打起精神,他找眼鏡布擦擦眼睛,帶上手機和鑰匙出門。
夜色一點點往深處沉,起風了,不見涼意。
S市某區某地,聚集著從外地過來的民工,在街上走著,會看到年輕貌美的站|街|女,發||廊|妹,空氣裏漂浮著一種混亂的氣息。
黃單在離目的地還有一小段距離時,被當做可疑人物盯上了。
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他沒慌,繼續走動。
拐角有個寸板頭,他在拿著對講機,聲音壓的很低,描述著可疑人物的衣著,外貌,年齡。
街邊的一輛車裏,江淮聽完那些描述,嘴邊的煙都掉了,“他是我的人。”
寸板頭一臉懵逼,“是江哥的人?”
江淮說是,他的語氣裏沒有絲毫遲疑,“聽著,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負責看著他。”
寸板頭正色道,“然後呢?”
江淮靠著椅背,“給他買點吃的,等我過去。”
寸板頭說,“知道了。”
把對講機房在一邊,江淮搓搓臉,後知後覺褲子被煙頭燙出個窟窿,他碾了碾煙頭,眉間的紋路很深。
駕駛座上的人扭頭,“江哥,沒事吧?”
江淮擺擺手,重新拿一根煙抽,按打火機點火的時候都沒一次對準,有事啊,事大了,他家寶貝不知道怎麼跑這兒來了。
另一條街上,黃單被一個陌生的寸板頭叫住,遞過來一個紙袋子,聞著味兒就知道裏麵是炸雞塊,還有一杯綠茶。
寸板頭看青年沒接,就說是江哥的意思。
黃單這才伸手去接,“謝謝。”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這人年紀輕輕的,舉手投足間卻透著一股子老練,應該是江淮的同事,也是個警||察。
寸板頭背靠牆壁,半蹲著問,“你跟江哥是什麼關係?親戚嗎?”
黃單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家人。”
寸板頭露出了然之色,“難怪江哥這麼關心你。”
是關心吧,江哥聽到他的描述,聲音都變了,很焦急,也很不安,真不像是他平時認識的江哥。
寸板頭摳摳頭皮,想起來什麼以後,古怪的自言自語,“不對啊,江哥有家人嗎?”
黃單當做沒聽見。
他聯係不上江淮,隻能親自過來了,特地在附近轉悠被當做可疑人物,這樣才能從被動變成主動。
喝兩口綠茶,黃單開口問著寸板頭,“你能不能讓我跟他說幾句話?”
寸板頭為難道,“江哥隻交代我看著你,等他過來。”
黃單不答,他望著,心裏悶,想快點回家,和那個男人一起回家。
寸板頭留意四周,神情戒備,也沒怎麼注意旁邊的人。
黃單抿抿嘴說,“我有要緊的事,麻煩你了。”
聞言,寸板頭就側頭去看,覺得這青年的態度蠻好,又是江哥的人,他猶豫了一下說,“我問問吧。”
寸板頭怕江哥,以為會被劈頭蓋臉的一通罵“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一點破事還來占線,找死是吧?”沒想到江哥聽完以後,嘴裏是罵罵咧咧,卻又讓他把對講機給青年。
那樣子乍一看是生氣,其實有點像是縱容。
寸板頭這回信了,青年是江哥的家人,他心想,江哥那麼緊張,是擔心家人被連累,受傷吧。
幹他們這一行,本來就很危險。
寸板頭聽前輩講過,緝||毒|大隊的前隊長一家老小就是死在毒||販的團夥手裏,死的還挺慘,尤其是前隊長的女兒,被找到屍首時都沒人樣了,哎。
黃單從寸板頭手裏接過對講機,“喂,是我。”
那頭是江淮的聲音低沉,“知道是你。”
有其他同事在,他也不方便說一些親||密的話,“說吧,什麼要緊事?”
黃單說,“我肚子餓,想吃利薇那家店的麵包。”
江淮額角的青筋一跳,這就是要緊事?看來真是皮癢了,晚上回去得好好治一治,他也沒功夫細問對方怎麼跑這個區來了,“你讓小劉……”
黃單打斷男人的話,“我要你給我買。”
他走到一邊,很小聲的說,“那家店馬上就要關門了,你快去,晚上我要吃的。”
對講機那頭傳來一聲“等著”,就沒聲音了。
黃單知道,江淮答應了他,就不會讓其他同事去。
至於手機,八成是江淮在執行任務的途中丟哪兒了,這個可以回頭再說。
江淮揉眉心。
前頭駕駛座上的同事和後排的兩個同事都麵麵相覷,江哥不對勁啊,怎麼一副被媳婦兒捏住了的樣子?
“我很快就回來,有情況立刻通知我。”
說著,江淮就拉開車門下車。
利薇麵包店和他監||視的五金店是兩個相反的方向,需要過三個拐角,他手插著兜,不快不慢的朝那邊走過去。
黃單把對講機還給寸板頭。
寸板頭伸著脖子張望,神經緊繃著,“別亂跑。”
黃單說,“我不會的。”
他很安分,就在原地待著,眼皮都不抬。
約莫有十來分鍾,槍||擊|聲驚擾了附近這一片區域,別說那些時髦的女||郎,連滾地龍們都嚇的屁滾尿流。
寸板頭一個激靈,姿勢從半蹲著變成挺直,他的手按住腰間那把槍,神情比之前還要警惕。
黃單沒有瞎跑,也不會去看熱鬧,而是乖乖站著,盡量不給江淮惹麻煩。
線人被迫出賣了警||方,江淮的情報有誤,要緝||拿的目標不在五金店,而是藏在麵包店裏,這是他用積分換來的最新信息,不會錯。
黃單聽著原處傳來的動靜,有人尖叫,有人大喊,亂成一團,他捏了捏手指。
江淮的身上有一股正氣,混著淡淡的血氣,他一過去,店裏的人勢必就會懷疑他的身份,緊張,或者是警惕。
他們一旦露出馬腳,以江淮的警覺,一定會看出來其中的名堂。
風險會有,黃單相信江淮,如果連他都不能全身而退,那其他人就更不能了。
麵包店周圍發生交火。
警||方內部有內||鬼,江淮快走到麵包店的時候,被內||鬼看到,毒||販|已經收到消息,試圖逃離。
這才提前動手,小部分留下,快速疏散人群,其他的都跟著江淮走了。
緝||拿的毒||販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上次那個鄭老大的私生子之一,參與過販||毒|交易,還開了一個毒||品|加工廠,就是所謂的漏網之魚,這是最近才收到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