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不知道怎麼回事, 作出水來了, 尿頻尿不盡般, 過會兒就下點雨, 地麵幹了又濕, 影響工程進度。
考慮到安全因素, 工人下午也沒能開工。
有的工人三五個一起, 找輛車去了鎮上消遣,有的舍不得那錢,在宿舍鹹魚樣的睡大覺, 有的在烏煙瘴氣裏打牌,牌品差的會當場踢桌子爆粗口,完事了接著來, 也有的會買魚料, 出來找個地兒安靜的釣魚。
要是釣到了魚,可以拿給食堂或者飯館做, 食材的費用不用付, 隻要出一點錢就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
戚豐蹲在河邊把鉤子上的魚弄下來丟進魚簍裏, 他從袋子裏撈出一條蚯蚓, 串到一半時停住, 眼皮沒抬, 頭也沒回的低喝,“出來。”
黃單沒想著躲藏,他不快不慢的走過去, 停在男人身後幾步距離。
聽著腳步聲靠近, 戚豐捏著半截在外的蚯蚓,指尖稍稍用力,將蚯蚓對準魚鉤一串到底,他扯放魚線,等那魚鉤帶著蚯蚓埋入水中才轉身,見著來人是誰後就眯起了眼睛。
“怎麼又是你?”
男人蹲著,黃單的眼角朝下,是俯視的角度,“我爸在附近釣魚。”
戚豐把手伸進水裏隨意洗洗,他站起來,高大的身軀拉伸,一股壓迫感釋放出去,看過來的目光深諳,裹挾著歲月贈予的穿透力。
黃單的頭往上抬,從俯視變成仰視。
戚豐的眼睛還是眯著的,“你爸釣了幾斤的青魚?”
黃單說,“我不知道重量,提著挺沉的。”
戚豐摸出煙盒,一副態度溫和的模樣,“好了,現在告訴叔叔,你爸釣魚的地兒不在這邊,你為什麼要過來?”
黃單說,“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做不了我的叔叔。”
戚豐甩出一根煙,拿手指夾著在煙盒上點兩下,他輕笑,“哦?那我適合做你的什麼?”
黃單中午瞅著桌上的奶茶發呆,這會兒聽到男人的問題,就想到那句廣告詞——你是我的優樂美。
他的嘴角抽抽,覺得那奶茶的廣告詞有毒,自己不知不覺的就中毒了,“我是小瑤的哥哥,她叫你戚大哥,我要是叫你叔叔,這就是亂了輩分。”
戚豐咬住煙,“說的也是。”
黃單說,“我可以跟小瑤一樣叫你……”
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打斷他,“你是同性戀。”
黃單呆住了。
戚豐啪嗒按動打火機,沒點煙,他又按,重複兩次後才準許那竄火焰把煙燃黑,“一個跟著初戀跑到人老家工作了好幾年回來的同性戀,真有意思。”
黃單不說話,隻是看著麵前的男人。
戚豐莫名被看的不自在,也不舒服,他從心底生出一種要把青年那雙眼睛蒙住的衝動,“被我說中了?”
黃單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跟著初戀去她老家工作的事?”
戚豐嗬笑,氣息裏多了煙味,“你說呢?這當然都是你爸親口說的。”
黃單明白了,原主他爸喜歡拿家裏那些事翻來覆去的說,他往酒桌上一坐,幾杯酒下肚,嘴裏的唾沫星子就會亂飛,話多的讓人吃不下飯。
氣氛僵了,黃單認真的說,“我不是。”
戚豐半天才明白是回答的上一個問題,“不是?不是你||他||媽||的盯著叔叔的屁||股看什麼?”
黃單的眼皮猛地上抬幾分,中午那會兒男人說他的心思肮||髒,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隻是一種……”
戚豐吸一口煙,似笑非笑的問,“一種什麼?”
黃單想了想說,“我還沒想好怎麼形容。”
戚豐差點嗆到,他將那團煙霧噴在青年臉上,“借口想不出來了是嗎?”
“要不是我聽你爸說過好幾回,還以為你那個初戀是個男生。”
他平時對什麼都是一種無所謂的姿態,難得露出饒有興趣的一麵,“我挺好奇,你喜歡人女孩子喜歡了好些年,腦子裏是怎麼突然多了那種肮髒心思的?”
煙霧強硬地塞進黃單的鼻腔裏,他難受的咳嗽,“我沒有。”
“我對你,不是那種肮髒的心思,我看你的屁||股,不是想要碰你。”
戚豐愣了愣,他用犀利的眼神盯著青年,想到了什麼以後就哈哈大笑,“小弟弟,你該不會是想要跟我上|床吧?”
“不對,應該說是想要我|上||你。”
說到這裏,戚豐笑的更厲害,就跟知道多麼好笑的事情一樣。
笑夠了,他把煙塞嘴裏抽一口,“我就說嘛,你這個小東西怎麼敢打我的主意,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初戀結婚,你傷心過度,腦子都壞掉了。”
黃單也愣了,幾秒後,他的下顎線條收緊,那是一種不開心的弧度,他現在不開心。
耳邊有水聲,黃單的眼皮掀了掀,看到男人撈起魚竿,一條筷子長的鯽魚在鉤子上掙紮,從它身上灑下來的水被太陽折射出金色的光芒,漂亮又殘忍。
“你說的這些話,我不喜歡聽。”
背後傳來青年的聲音,啞啞的,有點兒難過,戚豐心裏覺得搞笑,那句“你喜不喜歡關我屁事”還沒說出口,手臂就抖了一下,手掌中的鯽魚一下子掙脫了掉到地上,快速蹦到水裏去了。
“……”
低罵一聲,戚豐叼著煙,重新把魚鉤拋進水裏,“別在我這兒杵著了,趕緊給我離開。”
黃單沒出聲。
戚豐彎腰夠到腳邊特大號的水杯,他直起身子後仰著頭喝兩口水,突起的喉結上下滑動,沒有咽下去的水淌下來,衝走脖子裏的汗珠,打濕了T恤領口,性|感而又充滿野性。
黃單看了男人一眼,“你覺得我是同性戀,在偷看你的屁||股,想跟你上||床,所以你不讓我叫你戚大哥?”
戚豐把水杯的蓋子蓋上,“髒了耳朵。”
黃單蹙眉,“你說什麼?”
戚豐的太陽穴一抽,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有點怕,操,邪了門了,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小東西有什麼好怕的,“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你父母,但是,如果你還是不知好歹,我會替你父母教訓教訓你。”
黃單突然走近幾步,停在男人身前,他抬頭,嘴唇微張,有話要說。
戚豐慵懶的勾唇,說話時嘴邊的煙抖個不停,聲音裏有笑意,眼底沒有,“怎麼?想勾||引叔叔?”
不怪戚豐,眼前這人長的嫩,那張臉看起來比他妹妹要小,總覺得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
黃單說,“兩件事,一,我再重複一次,小瑤叫你戚大哥,我不能叫你叔叔,那樣讓人聽見了會不好,二,我不是。”
他一字一頓,“我不是同性戀。”
同性戀會對異性有感覺,不單單是情感,還有|性||衝動,可他兩樣都沒有。
在現實世界,追求黃單的有異性,也有同性,不管他是在哪個年齡段,每一個追求者都被他拒絕了,因為沒有感覺,也不會準許哪個人闖入自己的世界,很不喜歡。
沒想到會莫名其妙的穿越,更沒想到會遇到一個特例。
黃單的心裏有一點委屈,為他自己。
他好不容易破例,準許一個人任意妄為,可他卻不知道那個人究竟存不存在於自己的現實世界,很悲哀,也很無力。
假設那個人和自己一樣,在現實世界也隻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某一天稀裏糊塗的穿越了,以為回來就是結束,卻沒想到後麵還會有一次又一次,那為什麼隻有他一直記得?
黃單的腦子裏有點亂,不想說話了,於是他轉身轉身就走。
戚豐被青年離開時臉上的失落怔住,“搞什麼?”
他瞥過去,發現青年停在不遠處,想也不想的大步走過去,“喂,你……”
後麵的話聲戛然而止,戚豐的瞳孔一縮,他瞪著地上的小家夥,又去看小家夥旁邊的青年,艱難地吞咽一下唾沫,“別動。”
反應過來時,戚豐的麵部抽搐,青年一直都沒動,跟釘子一樣釘在原地。
黃單抿著嘴唇,他來時沒看到這條火紅的長蛇,大概是嗅到了故事的味道,覺得有熱鬧看,就湊上來了。
戚豐把煙掐了,視線四處掃動,一根樹枝出現在他的視野裏,不行,太短了,他把視線挪開,這個不行那個不行,怎麼都找不到合適的東西。
黃單在第一個世界上山抓蛇的過程中就被蛇咬了,男人說是無毒的蛇,現在支起上半身的蛇要粗兩圈,看不出來有沒有毒。
蛇嘶嘶的吐著蛇信子,黃單沒慌,但他怕疼。
他沒有移動,甚至不敢轉過身,不過他知道男人不會不管自己。
冷汗從額角滴落,戚豐抬手一抹,喉嚨裏很幹,快冒煙了,他掃動的目光忽然頓住。
就在這時,那蛇動了,猛地朝黃單的小腿咬去。
黃單沒等來疼痛,他隻來得及看到一條人影從後麵竄來,下一刻就是蛇被紮進土裏的一幕。
危機解除後,戚豐喘口氣,邊扯著T恤扇風邊說,“我經常來這邊釣魚,一次都沒見過這家夥,看來是你身上的味兒香,把它給吸引過來了。”
黃單一把拽住男人的手。
戚豐猝不及防,直到掌心的繭被撓了,他才大力反擊,將青年的手臂揮開,鐵青著臉低吼,“你他|媽||的是不是以為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屁話?”
黃單再次去拽。
按理說,戚豐這次應該有所防備,不會讓青年得逞,他年少就在工地幹活,手上的力氣極大,輕鬆就可以將對方弄開。
見鬼的是,戚豐又讓青年得逞了。
黃單這回隻是摸了一下就鬆開手,“我原諒你了。”
戚豐把那隻手掌在褲子上擦擦,他的麵色陰沉,“原諒我?有沒有搞錯,要不是我,你這會兒已經躺地上半死不活了。”
黃單不再重複。
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原諒你每一次的冷漠,嘲諷,厭惡,我不會跑,我就在原地,等你重新喜歡上我,像之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