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雲兮看著四麵陡峭的山璧,隻覺得頭又隱隱痛了起來。她咬了咬牙,挪動擦傷的腳慢慢去尋找枯木和清水。她終於撿來一些幹的樹枝,又尋到了一汪泉眼。用寬大的山芋葉做成碗,舀了一些喂進蕭世行的口中。他雖昏迷,但是喂入他口中的水卻能漸漸吞咽。
衛雲兮看著猶自昏迷的蕭世行,深深歎了一口氣:不知他能不能醒來。
夜幕漸漸拉起,衛雲兮搜遍蕭世行渾身上下,終於找到了一個火折,一方虎形印鑒,還有一些藥瓶,她打開一聞像是傷藥。
“蕭王殿下!”她用手帕沾了一些清泉水,擦在他的臉頰,一遍遍耐心地呼喚著。終於。蕭世行慢慢清醒過來。
蕭世行眨了眨眼,長長呼出一口氣:“衛小姐,你沒事吧?”
衛雲兮見他終於清醒,提著的一顆心這才安穩落地。她不理他,蹲在一旁耐心地升起篝火。但願山崖上的人看見火堆冒出的煙能循跡尋來。蕭世行吃力坐起,又忍不住痛哼一聲。
“殿下的腿傷了,最好不要動。”衛雲兮頭也不回冷冷地道。
蕭世行這才發現自己的腿傷,他試著動了動,不由鬆了一口氣,還好隻傷到了皮肉沒有傷到筋脈。這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
身旁的火光耀起,衛雲兮終於在天黑之前升起了火堆。就著這明滅的火光,他看見她清冷而絕美的麵上溢滿了驚喜的笑意。有那麼一刹那,他隻覺得山穀的風聲突然銷了聲。
她的臉很髒,長長的發胡亂披散在身後,可是此刻的她卻是他從未見過驚人美麗。
“蕭王殿下現在覺得怎麼樣?”衛雲兮轉過頭來,看著他問道。
蕭世行垂下眼簾,苦笑道:“無事。隻不過是皮外傷。”
衛雲兮就著火光看著他的傷腿,皺著好看的秀眉:“恐怕殿下要盡快包紮,不然的話血還會流得更多。”
蕭世行點點頭,對衛雲兮道:“那隻能先麻煩衛小姐了。”
衛雲兮詫然抬頭:“我?!”她可沒有醫治別人傷口的經驗。
“是。幫本王把這樹枝拔下來。然後包紮。”蕭世行臉色有些發白,但是依然露出好看的笑來。
衛雲兮看著橫穿過他小腿肚的樹枝,猶豫許久。這山穀中沒有麻沸散也沒有任何別的藥物,她拔下他腿上穿插而過的樹枝,這又是怎麼樣一種活生生的疼痛?!
“拔吧,不然本王可不想在這山穀中窩囊死去。”蕭世行似看穿她的猶豫,淡淡道。
衛雲兮終於咬牙道:“好!”此時若是不止住蕭世行腿上傷口的流血,恐怕到了有人來救他們之前,他逃不過血盡而亡的命運。
衛雲兮說完,把自己身上的裙擺撕成布條,更是把其中幾條打成結遞給他:“殿下若是忍不住就咬住這布團吧。”
“沒事。衛小姐盡量快就不會有事。”蕭世行說道。
衛雲兮就著明滅的火光,深吸了一口氣,按著他所說的方法握住了樹枝。
“拔吧。”蕭世行凝聲說道。衛雲兮此時卻猶豫起來,他的傷口滲出鮮紅的血來,可是若是拔不出來呢?若是拔出來情形又更糟糕呢?!她忽的抬起頭來。
蕭世行看著她略微不安的美眸,笑著安慰道:“在馬車中衛小姐抱著必殺的決心挾持本王,難道是本王眼花看錯了不成?!”
衛雲兮咬了咬牙:“蕭王殿下的激將法沒用的!”
她說著深吸一口氣握住了他腿上血淋淋的樹枝,蕭世行微微一笑,明滅的火光下,他明晰俊美側麵在那一刹那竟是這般地俊美無匹:“既然認得出是激將法,那衛小姐應該更有勇氣才是,拔吧!”
衛雲兮終於閉上眼,狠一用力。隻聽得悶哼一聲,手中的樹枝應聲拔出。大量的鮮血汩汩湧出,她連忙撲上去打開蕭世行隨身帶著藥瓶蓋子,把藥粉灑上傷口。她一邊灑一邊擔憂地看著他。隻見蕭世行的臉色已慘白的,豆大的汗珠布滿了他飽滿的額頭。衛雲兮撒完藥粉又用布條緊緊紮住他不斷流血的傷口。等做完這一切,她才脫了力一般癱軟在一旁。
夜很靜,頭頂是巨大漆黑的天幕,繁星點點似觸手可及。兩人一時靜默無言。許久,傳來蕭世行疲倦低沉的聲音:“多謝衛小姐今日相助。”
衛雲兮吃力靠在山石邊,蜷縮著自己,閉上眼:“不用謝,你救我一次,我幫你一回,算是扯平了。”
蕭世行忽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悅耳,如山泉淙淙而過令人心曠神怡。山風一陣一陣緊了,衛雲兮抱著自己湊近火堆,和衣蜷縮躺在地上,倦然道:“我睡了,蕭王殿下自便。”
她說著就真的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蕭世行看著她的側麵,慢慢挪到了她的身邊。她的睡顏純真靜美,火光映在她的麵上,映出她清晰瘦削的輪廓。他悄悄掀開她的長袖,隻見上麵傷口縱橫交錯,有的是新傷,有的卻是長得差不多好的舊傷。難怪他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竟這麼瘦,原來是經曆了非人鞭刑。
他的眼中猛的一縮,不由更仔細地打量麵前的衛雲兮。她明明那麼虛弱,可是卻撐到了幫他療傷之後才昏睡過去。
這麼倔強的女子……他輕聲一歎,不由低頭低聲地問:“衛雲兮,你又是怎麼樣一個女人呢?”可回答他的卻隻有山穀嗚嗚的風聲。
他脫下身上已破了的外衣輕輕覆在她的身上,吃力把她抱在懷中,用胸膛的溫熱溫暖著她。
夜,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