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華泉上前,沉默地拿過狐裘為他披上,半跪下背了他上身。大步走了出帳去,早有龍影司影衛們前來馬匹,團團護衛在他的周圍。
蕭世行看著半伏在馬鞍上的殷淩瀾,終於忍不住道:“要不朕的龍攆載殷統領?”
殷淩瀾搖了搖頭,吩咐道:“華泉,你上馬。”
華泉翻身上馬,就坐在殷淩瀾身前,他輕聲道:“公子,得罪了。”說著拿來幾條指頭粗細的布條,結結實實地把殷淩瀾縛在自己的身上,這樣疾馳顛簸也就不至於讓他跌下馬來。
玄黑披風一揚,殷淩瀾清冷的眉眼就隱在了風帽之下,他輕聲道:“出發!”
蕭世行心中長歎,勒緊手中韁繩,對黑暗中整裝待發的士兵輕喝一聲:“口銜木枝,馬蹄包布,一路上不可輕易發出聲響,違令者,斬!出發!”
他說著當先一人狠狠一揮馬鞭,衝了出去。北漢軍營如在黑夜中無聲湧動的海麵,向黑暗中那個方向跟隨而去。天上星月隱在烏雲中,而百裏之外,一支浩浩南楚奇襲隊伍如風一般衝向已經漸空的北漢軍營。
南楚和北漢的決戰是在十月三十中午開始。北漢派五千先鋒,由左將軍周世顯帶兵發起強攻,攻打南楚的河東城,河東城後就是南楚重鎮青州城,此城雖小,意義卻是巨大。慕容修在此屯兵三萬,連月來加固城池,這一場攻城戰從中午一直殺到了傍晚,不分勝負,周世顯身先士卒,中箭負傷依不下戰場。北漢士氣大振,蕭世行再派三萬繼續強攻,大有攻不下河東就誓不罷休的架勢,所有兵力也有南壓的趨勢。攻了兩天,河西城漸漸不支,卻還在勉力支撐。
可於此同時慕容修早就有所布置,他帶著一萬人馬星夜奔馳,越過龍山,抄近路,夜間奇襲北漢軍營。這一路可謂順遂,遇到北漢守軍不過寥寥,而且似無心戀戰,邊打邊退。慕容修心中大喜,不顧還在病中,急忙連夜猛攻,可到了北漢軍營腹地這才發現北漢在此屯兵數月的十萬大軍不翼而飛,奇襲成了一場勞師遠攻的無用之功。慕容修大怒,這才發現中了殷淩瀾的計策!
於此同時,次日清晨,前一日還在強攻河西的三萬人馬隻剩下一萬,其餘的人馬亦是不見了蹤跡。河西守軍以為今日定是血戰,卻不料隻是雷聲大雨點小的一場佯攻,正當河西守軍正在慶幸北漢大軍沒膽之時。他們身後的青州城突然告急!所有的人這才恍然回過神來,這是一場天大的局!
殷淩瀾設計佯攻河東城,造成北漢大舉進攻決戰的假象,於此同時,趁河東城守軍應接不暇之機,十幾萬大軍從東西兩邊急速抄無人的小道奔赴至青州城。慕容修以為殷淩瀾病重,大膽率兵越龍山從北漢軍營背後,想要來個出其不意的突襲。可他沒料到,殷淩瀾與蕭世行隻身犯險,等著北漢十萬大軍都奔赴了青州城前,直到慕容修奇襲最後一刻這才迅速離開北漢軍營,留下一座空蕩蕩的營地給了慕容修。
深秋的風獵獵,崎嶇的山道上,一行綿延十幾裏的北漢軍隊騎馬瘋狂疾馳。一場精心策劃的計謀徹底惹怒了慕容修。慕容修一萬奇襲精兵在踏入空無一人的北漢軍營之後怒而追擊蕭世行與殷淩瀾一行。所謂擒賊擒王,若能把蕭世行與殷淩瀾趕在他們在與進攻青州的大軍彙集之前斬殺馬下,也許這還不算晚。所有兩隊人馬都在爭分奪秒地趕路。前者為了保命,後者為了必勝的一殺。
山風呼呼,馬兒在崎嶇的山路上如飛疾馳,山路旁便是斜坡,底下是轟隆隆作響的深淵澗水,若是一個不小心控製不住馬兒便能連人帶馬往深淵中摔去,大羅金仙都救不得。
蕭世行在前麵一馬當先,兩旁是貼身禦林軍護衛,他們是從北漢世族子弟中千百人精挑細選選出的勇士,平日騎術精湛,如今皇帝親自領著大隊人馬疾馳,他們更是護在四周,片刻不敢分神。在他們身後是十幾騎玄黑金紋的龍影護衛。華泉負著殷淩瀾緊跟在身後。而最後才是北漢護衛禦營的幾千的雲風騎。
蕭世行與殷淩瀾為了此計能奏效親自坐鎮北漢軍營,迷惑南楚諜探斥候。這才能讓多疑的慕容修最終信了這個局。可是這一招風險也重重,一招不慎就會全盤皆輸,現在若是被慕容修追擊上,這一國之帝王與幾千雲風騎就要死在這山嶺之中。
眼前的山路漸漸爬高險峻,山路越來越窄,蕭世行發出命令,命身後的護衛隻兩騎並行,這才勉強小心翼翼地通過。所有的人麵色都緊張萬分,身後的大批騎兵都井然有序地等著。華泉隻覺得負在身後的殷淩瀾越來越沒有動靜,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解開束縛,翻身下馬。
失去依憑的殷淩瀾緩緩地從馬上滑下,華泉一把把他接住,身後幾位龍影司護衛們急忙下馬自動圍攏過去,以身作為屏風擋住了殷淩瀾的身影。過往的北漢騎兵不敢多看,急忙越過他們追隨蕭世行而去。
華泉輕拍殷淩瀾蒼白的麵容,看著他昏昏沉沉的麵色,眼中灼熱:“公子!公子!”
可是連喚了十幾聲殷淩瀾麵色如紙,一動不動。華泉一咬牙,探手貼在他的背心以勁力輸入他的體內。如此運功了幾次,把殷淩瀾體內雜亂的內力平息。殷淩瀾這才緩緩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看著頭頂湛藍的天際,剛要說話,麵上痛色掠過,一側頭伏在地上噴了一口鮮血。
華泉心頭一跳,急忙道:“公子,怎麼樣了?”
他心中大急但是卻不知怎麼辦才好。東方晴已隨著北漢大批突襲青州城的士兵而去。身邊連軍醫也無,萬一殷淩瀾病勢再重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