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香柳來公司跟鄭吉運哭鬧,就像平靜的湖麵上投進了一顆石子,公司頓時引起了波瀾,班上班下人們議論得沸沸揚揚。葉香柳過去很少來公司,有時來一下,給人們留下的也是賢淑的印象,今天這是怎麼了?大家在猜測著她吵鬧的原因,自然會聯想到她的丈夫,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作風出問題了。鄭總年輕有為,風流倜儻,又經常出差在外,他能抵住外麵花花世界的誘惑嗎?南方特區又那麼開放,他能坐懷不亂、守身如玉嗎?他也是凡夫俗子,也有七情六欲,肯定會有情人,也泡過妞兒,甚至嫖過娼。要不他老婆怎麼會那麼氣憤呢?這種猜測顛覆了人們對他的印象,在一些職工心目中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人們在背後議論說:“別看他裝得人五人六的,骨子裏也好色,也喜歡吃野食兒!”有了這種看法,對他就不再那麼恭敬和崇拜了。有人見他來了,甚至故意唱起這樣的歌:“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唱完衝他一陣怪笑。有的女工竟有意躲著他,除非有特別重要的事情,絕不再單獨進他的辦公室。
葉香柳的性病雖然是誤診,對鄭吉運的影響卻是嚴重的。自己的人品被職工懷疑,尊嚴受到極大損害。他很氣惱,對老婆非常不滿。
事後,葉香柳也很後悔,特別是在省醫院檢查回來之後,她更覺得自己大錯特錯了。兩口子有事回家說,跑到公司鬧什麼,簡直是昏了頭。她向老公賠禮道歉說:“吉運,實在對不起,在公司給你造成那麼壞的影響,簡直是犯罪。都怪我不冷靜,給你惹下了那麼大的禍!”
鄭吉運說:“咱倆也是十幾年的夫妻了,你不了解我嗎?對我還信不過嗎?我是那樣的人嗎?夫妻間最重要的是誠信。”
葉香柳羞愧地說:“醫生那麼一說,我就把你想壞了。”
“眼下社會風氣是不好,有的地方也確實比較亂,誘惑比較多。但我是黨員,是領導,能把握自己。”鄭吉運生氣地說,“我經常說,對一個人要有基本的看法。所謂基本看法,就是無論別人怎樣說,自己也不會人雲亦雲。看來你對我還是有懷疑的。”
葉香柳見老公生氣,就過來哄他:“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宰相肚裏能撐船,原諒我吧。”說著,就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鄭吉運歎口氣說:“唉,道歉容易,消除影響可就難了!”
“要不我去你們公司解釋一下?”
“傻話。”鄭吉運苦澀地搖搖頭說,“覆水難收,後悔晚了。如果你去解釋,更會欲蓋彌彰,越抹越黑。”
葉香柳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感到問題的嚴重,甚至有些害怕了。她兩手一攤:“這可怎麼辦呀?”
“接受教訓吧。以後千萬不要聽風就是雨,疑神疑鬼的。”
葉香柳點點頭。
葉香柳在公司造成的影響確實很壞,人們一直在背後議論鄭吉運。雖是無中生有,也不能出麵解釋,隻能默默地承受這不白之冤。
穆丫丫一向是崇拜鄭總的,覺得他不僅愛惜人才,慧眼識珠,而且辦事主持公道,不徇私情,工作幹練,作風樸實。她非常同情鄭總的遭遇,理解他的苦衷,跑到他的辦公室說:“鄭總,嫂子的賢惠是出了名的,那天怎麼會這樣呢?”
“都是聽閑話聽的。”鄭吉運順嘴溜出了這麼一句。
“嫂子聽到什麼閑話了?”穆丫丫感到驚奇。
鄭吉運說:“女人嘛,在一起就會嚼舌頭根子。”
穆丫丫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但感覺不是什麼好事,就說:“這就是嫂子的不對了。你倆結婚也十多年了,她還不了解你的人品嗎?耳朵根子怎麼這樣軟?”
穆丫丫身為公司辦公室主任,跟鄭吉運接觸很多。有事沒事她都要去鄭吉運的辦公室轉轉,幫他整理一下雜亂的辦公桌,或幫他打掃一下衛生。有時見他的衣服髒了,就逼他脫下來,給他洗洗。她想給他溫暖,盡快讓他從老婆吵鬧的陰影中解脫出來。
這天晚上下班後,穆丫丫又來問鄭吉運:“今晚沒事吧?”
“沒事。”鄭吉運在看一份文件,沒有動腦子就說了這麼一句。
“我想請你吃個飯,賞臉嗎?”
鄭吉運好像沒有聽見,依然坐在那裏看他的文件。
“鄭總,咱們吃飯去。”穆丫丫說著,做了個“請”的姿勢,鄭吉運沒動腦子,就跟她走出辦公室。
兩個人找了個僻靜的小飯店,訂了個小房間,要了一瓶老白幹,麵對麵地喝起來。
穆丫丫大學畢業後,找了幾家公司都碰壁了,隻好去市裏人才市場上碰碰運氣。鄭吉運慧眼識珠,看了她的材料,跟她交談了半個多小時,就發現了她身上的許多亮點,選她來公司做文秘工作。開始做一般職員,不久就升為辦公室副主任、主任。她特別欣賞鄭總的年輕有為、風流倜儻,佩服他幹練的工作作風和在紛繁事務中辨別並抓住主次矛盾的能力,以及敢於拍板的果斷。她從他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於是抱著感恩的心,想幫他做些事情,替他擔一些擔子,減少他一些工作壓力。那天她見葉香柳對鄭總態度那樣,以為家裏出了什麼事,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後來聽到職工們的議論,才覺得兩口子有了矛盾。她想跟他聊聊,可他對她總是那麼嚴肅,她就怵他了,跟他相處有些拘謹,不敢敞開心扉,更不敢放肆。今天倆人單獨吃飯,她心裏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千方百計討他開心,施展本領勸他喝酒:“鄭總,既然下班了,就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