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白色道服的年輕弟子看著哭的可憐的少女,眼中露出憐惜,試探著摟住蘇長生的肩膀把她擁進懷裏,說:“長生,你為何哭?”
蘇長生咬牙搖頭,抹掉眼淚,過了許久,才輕聲說:“我母親難產而死,我小時候在宮中過得艱難,六歲那年被騙出宮去,被人販子拐走,差點被賣進花樓,是方仙師救了我。”
那時候還是十五歲翩翩少年郎的方逐空就像是天神一般降臨在蘇長生麵前,打倒了人販子,給她熱乎乎香噴噴的飯菜,幹淨的衣裳,隻是他不願帶她走,施法把她送回了宮中。
而她失蹤了一天一夜,在公主殿裏竟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方逐空應該是清除了她的記憶,但是蘇長生拚命記住了一些,模模糊糊不解其意。
從那以後,她每天晚上都會做一些似是而非的夢,等醒來了卻完全忘記。直到前幾天她聽說有四象門的仙師要來,腦海中塵封的記憶像是發芽的種子一般迅速衝破泥土長成參天大樹。
蘇長生記起方逐空被她問的不耐煩時,曾說過他是四象門下山曆練的弟子,她立刻不管不顧地去求見皇帝,想要去四象門。
隻是沒想到,帝王無情,她在烈日下跪了四個多時辰,皇帝都沒有召見她。
蘇長生又想起了享受皇帝萬般寵愛、任何妃嬪皇子都不敢招惹的蘇一夏,她在西金國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驕縱異常。
蘇長生攥緊拳頭,柔美的眼眸中充斥著嫉恨:除了長得好看些,蘇一夏有什麼好的,為什麼能被父皇寵愛,為什麼能得到方仙師溫柔以待!
南火三皇子不知蘇長生心中所想,還以為她是看到光鮮亮麗的蘇一夏之後想到自己不受父皇寵愛,所以悲從中來。他對這位可憐的公主更加憐憫愛惜,說:“你現在還要下去找小師叔嗎?要不等明天再尋機會吧。”
他不想讓蘇長生和蘇一夏對上,免得平白受氣。
但是,蘇長生卻搖了搖頭,說:“我等不了,如果蘇一夏發現我逃了,很可能會遷怒到你身上,我現在就去求仙師收我為徒,如果成功了,還能讓她行事有幾分顧忌。”
三皇子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再多勸,隻是走在她身後呈現出護衛的姿勢,準備在小師叔發怒時立刻帶著她逃跑。
他雖然有一大堆缺點,但是該有的眼色還是有的,自然看得出方逐空對蘇一夏動了真情。且不論以後小師叔是揮劍斬情絲還是為愛返俗世,他現在去打擾,跟找死都沒啥區別。
蘇一夏本來是抱著方逐空,準備用默默地陪伴溫暖他冷冰冰的內心。但是時間長了就累了,還很無聊,不知不覺中就趴在了他的背上,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皮上下翕動,馬上就要睡著了。
就在似醒非醒似夢非夢時,她聽到一個柔軟的女聲:“仙師,請您收我為徒,我一定不給您添麻煩……”
蘇一夏立刻醒了,探出頭去看這個妄圖搶她地位的女人是誰,在發現是蘇長生時,甚至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她帶著三分諷意說:“二公主,我師尊不收你做徒弟,就是省下了最大的麻煩啦。”
蘇長生怒視蘇一夏,這人非要和她作對,簡直是欺人太甚!
但是,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拜師,三皇子已經替她查看過了,她確實是沒有天賦,想要拜師就要用誠意打動方逐空。
但是,修仙之人追求的是無上大道,對俗世幾乎無欲無求,蘇長生不知用什麼來討好他,隻能倔強又可憐的不停叩頭,期待能讓他心軟。
方逐空內心毫無波瀾,略一思索就知道眼前是什麼情況,他正要訓斥一旁連頭都不敢抬的三皇子,蘇一夏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方逐空立刻閉嘴了。
蘇一夏走上前擋住方逐空,傲然道:“二公主不要白費力氣了,師尊已經答應我一生隻收我一個徒弟,你如果實在對修仙割舍不下,還是趕緊另想辦法吧。要不然耽誤了,又要等十六年。”
說完,直接拉著方逐空離開,連求證的機會都不留給蘇長生。
但是方逐空沒有出口反駁,已經是默認了的意思。
蘇長生望著兩人親密無間的背影,隻覺得眼前一黑,十年的信仰和堅持瞬間潰散,她能抵抗仙法強行記住兒時那段記憶,本就是因為對方逐空的執念。
現在執念成空,她無所適從的同時,也感到一陣迷茫和自我厭棄,甚至想要自棄了斷——不能做方仙師的徒弟,近距離接觸他照顧他,她這一世還有什麼意義?
蘇長生雙瞳浮現出深色的漩渦,一縷幾不可查的黑氣從她的七竅鑽入,她渾身一顫,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三皇子接住歪倒的蘇長生,看著她臉上若隱若現的黑氣,嚇得肝膽欲裂,立刻禦劍向方逐空追去。隻是無頭蒼蠅一樣追了一會兒也沒追上,隻能先回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