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蘇一夏沒有讓666多焦急,她拔出了腰間的匕首,沉著臉走進了冷宮。
一進去,就感到了令人窒息的絕望、淒婉哀怨與恨意滔天,無人打理的雜草茂密繁盛,蘇一夏站在裏麵完全隱去了身形。她小心翼翼地走著,沙沙的聲音完美的與環境融為一體。
走了一刻鍾,才將這片草地走完,映入眼簾的是傾倒的宮牆屋簷,破爛的燈籠,斑駁的柱體與漏風的門。
在門前,倚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身上破爛的衣裳不能分辨出這人是男是女,蘇一夏心頭一顫,一股難言的感覺彌漫至整個胸口。她以為就是麵前這人將她呼喚來,於是冷聲道:“你是誰?”
問了三遍,那人依舊是無動於衷,除了頭發和衣服隨著風吹動,都看不到呼吸的弧度。
蘇一夏心想:該不是死了吧。
於是,踢起地上一塊小石子,砸在那人身上,疼痛終於喚醒了那人,她動了動頭,晃著兩條僵硬的胳膊,發出刺耳的聲音:“寶寶,寶寶,母後的好寶寶,不走不走,不走啊……”
蘇一夏這才發現這個女人懷裏牢牢護著一團雜草,根本沒有人樣卻被她抱著喊寶寶,分明就是個瘋子。
蘇一夏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輕輕叫了一聲:“母後……”
女人的動作停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一雙渾濁的眼睛從頭發後麵露出來,直勾勾地盯著蘇一夏。她的眼睛似乎不頂用了,看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一絲光彩,艱澀道:“晴……雲……”
話未落,女人猛地起身朝蘇一夏撲過來,蘇一夏伸出雙臂準備接住她,卻沒料到女人的雙腿是廢的,爆發站起來之後,立刻摔倒在地上,發出一聲聲淒厲又喜悅的喊聲:“晴雲!晴雲!寶寶!寶寶!”
蘇一夏跑過去想把女人扶起來,卻被她用胳膊死死抱住,那仿佛用盡了生命的力道,幾乎要把她的骨頭勒斷。
但是蘇一夏沒有推開她,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回應著她的話:“我是晴雲,我是你的寶寶,你不要說話了,要閉上眼睡覺……”
等到月亮移動了一個樹梢的距離,女人才漸漸鬆了力道,雙眼半合半張,慢慢睡著了。
蘇一夏小心翼翼地撥開女人臉上的頭發,打量著她沾滿了泥土幾乎看不出原貌的臉,發現即使這樣,自己也與女人有三分相似。
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蘇一夏動作輕柔地把女人背起來,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寢宮走去。路上再次遇到了巡邏的禁衛軍,他們一看到她從冷宮裏背出一個人來,頓時驚恐地仿佛天塌了一般。
一個禁衛軍去通知皇帝陛下,餘下的都亦步亦趨地跟著蘇一夏,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接過她背上的人。
蘇一夏還未走一半路,皇帝陛下就披著披風龍行虎步地趕來了,他陰沉著臉,與同樣陰沉著臉的蘇一夏對視一眼,沉聲說:“一夏,你要冷靜。”
然後,也不管蘇一夏到底是什麼表情,強行把女人從她背上抱下來,在女人要醒來時一個手刀把她劈暈了過去。
蘇一夏直視著皇帝陛下,不喜不怒地問:“她是不是我母後?”
“……是。”
“她這樣,是你做的?”
“……是。”
“瞞了我十六年,告訴我母後早就死了?”
“我……”
蘇一夏低聲說:“那就沒什麼好解釋的了,不需要,我也不想聽。如果你還顧念著我們的父女之情,就把我母後醫治好。”
皇帝陛下臉色暗沉,那句“我是為你好”在嘴邊翻了幾個圈兒,到底是說不出口。他一言不發地抱著女人往蘇一夏的宮殿走去,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也沒必要再隔開她們了。
蘇一夏覺得自己異常冷靜,看到自己十六年未曾見過的母親,一眼就能認出來,對她的慘狀心中痛極,卻又似乎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她能夠心平氣和地麵對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