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妖婦真是可惡至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盤算!之所以會跟那窩囊廢成親,還不是貪他的滿庫財寶?”
“呸!真是一派胡言!既然那麼喜歡嚼舌根,倒不如讓老娘切下來下酒,省得滿嘴胡沁!”
“就憑你?也不看看我是甚麼來頭!別以為使些小伎倆就可以肆無忌憚,今日趁早結果了你,也好添條禦寒的圍脖!”
“有本事你就來拿!別說老娘沒給過你機會!”
此言一出,一場惡戰在所難免,隨機便拚殺開來。但見胡九娘持龍鳳雙環一刀劈來,那無牙將軍側身躲過,使一柄衝天狼牙槊急架相迎。那槊本是精鋼鑄就,沉重無比,非悍將莫用,長約六尺,杆端渾圓如錘,其上密排八行銀釘,柄尾有棱形鐵鐏。倒刺形似狼牙,銳利無比,輕輕一刮,便可破皮見骨,血流不止。
他兩個互不肯讓,丟開解數,非要分出個勝負方才罷手。那無牙將軍窮追猛打,一出手大有泰山壓頂之勢,如此千斤之力分明是要將對方置於死地。而胡九娘也不甘示弱,竟發起狠來,舍死相迎。這一場好殺,來來往往數十個回合,竟是難分難解。
一個神通大,一個本事高;悠悠明霞亮,輕輕彩雲飄;自恃多狂傲,輕易不相饒。戰彀多時,胡九娘漸漸有些招教不住,頓覺手勁發軟,那無牙將軍瞧這空擋再好不過,順勢將刀打落在地,槊尖直刺她喉嚨而去。本以為一切順理成章,結局早已篤定,卻不料峰回路轉,令人錯愕不已。
卻說,令觀者瞠目結舌的正是先前端坐於上座的風流男子。但見他俊麵含霜,手持一杆鎏金乾坤鳳翅镋將槊架開,英姿何其颯爽,全無與之前的頹廢模樣。細瞧手中的那件兵器,寒光熠熠。矛長似叉,側分兩股,彎曲向上,如金鳳展翅一般。矛柄長七尺,其上飾有繁瑣花紋,華麗非常。
見他這副模樣,那無牙將軍嗬嗬冷笑道:“我還隻道那妖婦有心機,想不到連你也是裝瘋賣傻!”
“若不是裝瘋賣傻,豈能苟活至今?將軍,你說呢?”那男子全然不拿正眼向瞧,也是一陣冷笑。
“即是如此,又何須多費口舌!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甚麼手段都統統使出來吧!”
“既然一心求死,我就教你一路歸陰!”此話真是狠毒,讓人恍若隔世。但見那男子將手中的镋念轉起來,呼嘯的冰風中嗚咽著往昔的歎息。風刀帶血,劍殤斷腸,如清露般純淨的淚珠隨風零落,那些帶著殘月色澤的芳華美得淒冷,終及不過伊人的嫣然一笑,淡淡地便能沾上心魂,欲罷不能。
被撚轉開來的镋浮動於雙手間,宛如龍飛鳳舞,沉穩灑脫流淌於衣袂飄飄間。輕盈的姿態將深藏的自信展露無遺,燕落無聲、雪落無痕亦不過如此。似水般的清澈凜冽,如風般的桀驁難馴,彙聚一身應是何等的情懷?無法捕捉的堅定不知不覺中已沉澱了數百年,隻待蓄勢而發。或許,借東風直上除了心思縝密外,還須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