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我們青春的悲傷歡樂被縫合在一起。
鮮血,一滴一滴地,從我腦袋的傷口上流了下來,溫熱,黏濕,漫過我的雙眼,整個世界瞬間變成了鮮紅色。
神奇的是,我居然沒有暈血,更沒有像小說裏那樣,昏死過去,而是忍著痛、掙紮著向學校傳達室走去。
以前,看言情小說時,男主人公總在女主人公最可憐的時候出現。可惜的是,生活不是小說,顧朗沒有出現,沒有拯救可憐的我。高中部是有晚自習的。
這時,胡巴推著單車從校門走出來,他一看我,連忙將單車停住,走上前來,仔細地看我,說,啊呀,土豆,你也有今天啊?報應來得太快了吧?
說完,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腦門上不久前被我用板凳砸出的傷,又看著我流血的腦袋,居然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我那麼生氣,卻無反擊之力,隻覺得自己要死掉了。
一個踉蹌,我一頭紮在胡巴懷裏,鮮血沾在胡巴的校服上,大片大片的紅色。胡巴下意識地想推開我,可這個抽風的狐狸似乎還有些良心,他看著我,驚恐極了,哎,哎,土豆,你不會死了吧?哎,哎,天涯……
就在他焦急而不知所措地喊我名字時,海南島居然又逃了回來,一把將我從胡巴懷裏拉起來,一看我滿腦門的血,他似乎明白了與自己有關,抽風似的衝胡巴喊,不知道救人啊,你傻啊!
說完,就像拎小雞仔似的拎起我,抱在懷裏,跑向學校旁邊的一個診所。
他不敢去校醫院,怕入學的第一天就捅出簍子,讓好心收養他和小瓷的老穆跟著丟臉,這是他不想的。
我的傷口很快被清洗,老醫生開始給我縫合傷口,疼痛讓我像高音喇叭一樣地喊叫著,大哭。真的好委屈,我什麼都沒做啊,完全是無妄之災。
因為疼痛,我的手在空中揮舞著,不知在尋求誰的庇護。
海南島在我邊上,臉上寫滿了內疚和惶恐,狹長的眼睛緊緊盯著我流淚的眸子,他伸手,緊緊握住我伸向空中的手,緊緊地握住。
他的手,似乎是我的救生圈一般,那時那刻,我狠狠地攥住他的手,狠狠地,仿佛想把自己的疼痛傳遞給他一般。眼淚,依舊大顆大顆地掉落;哭聲依舊很大,如同嚎啕。
海南島的眼裏寫滿了內疚。他緊緊盯著老醫生手裏的針,仿佛那隻針,在刺穿我的皮膚、我的血肉同時,也刺穿了他的皮膚、他的血肉。
於是,在未來的日子裏,我們的青春被縫合在一起,快樂被縫合在一起,悲傷被縫合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離過。
傷口包紮好了,老醫生還給開了一些消炎藥。
這時,我才想起,自己的書包不見了!應該是丟在學校門口了,這麼長時間,應該被人撿走了吧?想到這裏,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回家如果讓我媽知道了,估計我離去天堂不遠了。要知道,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女孩,書包幾乎是她的全部家當。
就在我衝出診所,想要回學校找我書包時,發現胡巴這隻猴子正在胡同口,靠在單車上,望著天。
胡巴看到我出現,就從單車的車把上將我的書包拿下,看看我包紮好的腦袋,然後把書包擱在地上,眼光閃爍,仿佛不習慣對我示好似的,說,你把書包掉在學校門口了。語調硬硬的,說完,就騎單車走了。
我愣愣地看著胡巴,和他對立久了,居然很難適應他突然而來的同學情意、朋友友愛。他該不會是得了絕症了吧?突然有變善良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