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帳篷裏的,渾渾噩噩的睡了一覺,夢裏全是小碗的影子。我初次在火車站見到她的時候,那時候的她不過是個青澀的小女孩,她伸出小手來向我乞討,讓我救救她的弟弟。
在南道村第一次見到的小碗,她第一眼就認出了我,所以她違背了村規,沒有給我的茶水裏下蠱。她也因此被劉欣慈丟到了祠堂裏吊了好幾天,險些餓死。
我仍舊記得隻剩一口氣的小碗對我微笑著說,她不後悔為我做的這些事,一切的一切,她心甘情願。
其實我何嚐不知道從那時候小碗就已經對我暗生情愫,隻是我太過遲鈍,又一時被村中的女人所迷惑,更害怕玷汙了這個女孩,所以遲遲沒有回應。
等我看清楚自己的內心,覺得小碗跟其他女人不一樣的時候,當我決定帶她離開村子從此不離不棄的時候,似乎一切已經晚了。
小碗被雲娘利用變成了母蟻,她雖然封印了我的法力,卻從未傷害過我,如今,她又用自己的死,解開了羈絆我的蠱毒,這個女人為我付出的一切,叫我如何不心痛呢!
我掙紮著從夢中驚醒的時候,耳邊依然回轉著小碗的聲音,她在喊我,一聲接著一聲的喊我,聲音無比虛弱。
我不知道她被雲娘關在什麼地方,經受了怎樣的痛苦折磨,她又是如何在絕望中死去的。臨死的時候,她是否真的這般呼喚過我呢!
寧波見我醒來忙上前安慰我,我看了看手表,淩晨三點半,天色依舊黑暗,可我卻一點睡意也沒了。我起身下床,寧波見我如此忙道:“老何,你去做什麼?”
“雲娘呢,她在哪裏?”我問。
寧波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支吾道:“被、被綁在村子裏,明日正午就要施以火刑了。”
寧波的話音剛落,我快步走出帳篷,向村中走去。寧波一路跟著我,一邊安慰一邊問我要去做什麼。
我停下腳步道:“去見雲娘!”
“哎,你現在去見她已經於事無補了!”
我回頭看了寧波一眼:“你以為我要救她嗎?”
“難道,難道不是嗎?”寧波眨了眨眼睛,滿臉疑惑的跟上我的腳步:“其實我也很擔心雲娘,要不是見你遲遲沒有醒來,我不放心你,我早就去看她了。”
雖然蠱毒解除了,可寧波心裏依然惦記著那個女人,我不怪他,寧波心思單純,他大概想不了那麼多,也不會想到小碗的死跟雲娘有什麼關係。
我走進村子,就見那根光禿禿的柱子上捆綁著雲娘,周圍沒有點火光,她就這樣被陷入一片黑暗裏。
見到這副場景讓我不由得想起了當初的青青,青青為了複仇想過要殺我,可即便這樣,當看見青青被綁在柱子上的時候,我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憐惜她的。
所以最後我原諒了青青,可無論如何我也無法原諒雲娘,這個害死我最愛女人的人!
我大步朝雲娘走過去,腳步聲吵醒了她,她抬起頭看見我,扯了扯嘴角,笑道:“來見我最後一麵?”
雲娘的嘴唇幹裂開了,頭發也變得蓬亂,雖然在暗處,我卻可以看清楚她蒼白的臉。此時的她雖然落魄至此,卻依然難以掩蓋那種風情。
這個女人長得太漂亮,一顰一笑都能戳中男人的軟肋,難怪我和寧波都先後被她迷惑。
我冷冷的看著雲娘,問道:“你把小碗藏在了什麼地方?”
聽見我這麼說,雲娘先是愣了愣,皺著眉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我,沉默片刻後,她忽然就笑了:“原來你不是來見我最後一麵的,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的怒火已經無法抑製,隻要一想起小碗死去了,我就恨不得將雲娘千刀萬剮。我一步上前抬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說,你究竟把她藏在了什麼地方?”
寧波見狀吃驚道:“老何,你做什麼?”
“閉嘴,你要再多事,別怪我翻臉無情!”此時我已經徹底激怒,一聲怒喝把寧波也給嚇住了,他連忙住嘴不再說話。
我用力掐著雲娘的下巴質問,她見我如此不怒反笑道:“你就那麼想知道她的下落嗎?”
見她這般模樣我更加惱怒道:“小碗一直將你當親姐姐,你就這麼狠心對她嗎?為了權利,你把她變成母蟻,如今又和黑袍子聯手把她殺了,你的心被狗吃了嗎?”
我每多說一句就用一份力,雲娘的臉被我捏的變了形,可她依然在笑,在苦笑。雲娘道:“我的心?你何時看見過我的心呢?”
我和她對視著,雲娘的眼睛裏蓄滿淚水,可她強忍著就是沒有讓它落下來。我有那麼一秒鍾的遲疑,可是下一刻,我依舊狠下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