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現出淡淡青光罩體,江鴻耳中,女子笑聲清脆歡快,而司馬仲粱和楊胥聽來,卻若九幽之音。隻聞其聲,未見其人,兩天元便已一臉畏怖,如臨大敵。
笑音遠去,山頭風勢戛然而止,有細雨悄然飄臨,淅淅瀝瀝,水霧彌漫天地之間,遠處山林隱沒於雨幕之中,再不可見。視野之內,茫茫莽莽。
一抹豔紅,由遠而近,由虛到實,從遮天蔽日的蒼莽簾幕中緩緩顯露出形體來,如同一滴朱紅墨水滲透紙背。
一襲紅袍貼身,勾勒出女子妖嬈身段。姿態慵懶,一雙煙雨迷離的桃花眼勾魂攝魄。女子如此美豔,“風頭”甚至蓋過了她坐下高近一丈、背生一對白翅的斑斕巨虎。
好一副美女野獸圖,可惜隻有江鴻有這份心思欣賞。楊胥、司馬仲粱仿佛麵對地獄魔神,瞳孔微縮,四肢繃緊,一橙一紫兩色真元包裹住兩人身形,已然緊張到極點。
女子白如玉脂的右臂探出紅袍,向後招了招,跟在她身後的另一隻體型更為健碩的雲翅虎一溜小跑,趕到身側,俯首聽命。女子伸手指了指楊胥、司馬仲粱二人,朱唇微啟,嗓音天然透著一股銷骨蝕髓的媚意。
“殺了他們!”
女子話音剛落,便見司馬仲粱擲出一塊八角玉碟,真元灌注之下,玉蝶迅速漲大,內中射出一泓白光罩下,司馬仲粱身形驀地消失不見了。
這八角玉碟竟是一件可以進行空間傳送的高階法器!
騎虎而來的妖豔女子眉角揚起,一臉不屑地冷哼一聲。奉命殺人的雲翅虎打了個激靈,不敢耽擱,迅速騰飛半空中,一對展開有近十丈寬的雲紋白翅舞動間無數青色絲線撕裂空氣,斬向拄槍而立的楊胥,一時間山頭草木盡碎,泥土翻卷,尖嘯之音不絕於耳。
楊胥江湖人稱枯木槍,因其嗜槍如命,自甘與手中鐵槍命魂共享,才落得這幅體如枯木的形貌。這法子效仿劍修領悟劍意,身劍合一,楊胥這算是“身槍合一”了。
枯木槍形象不佳,可威力著實不俗。楊胥麵對鋪天蓋地襲來的風刃,怡然不懼,長槍指點如飛,身畔觸目可見盡是亮銀色槍尖殘影,不用分毫元力,單以槍術精絕,竟防護地周身密不透風!
雲翅虎大動幹戈,隻道這千百道風刃下去,即便殺不得楊胥,也至少能逼得他手忙腳亂窮於應付。孰料楊胥進退從容,情狀如閑庭信步,渾然不當回事。這下雲翅虎臉皮掛不住了,虎軀落地,一個翻騰化成一名高近一丈的黃臉漢子。別人不知道,雲翅虎心裏可清楚,這身側的紅衣女魔頭耐性極差,再不動點真格的收拾了使槍的人類,這女魔頭一旦耐性耗盡,他可就要倒黴了。
黃臉漢子剛一站定,片刻不停,雙指抹過眉心,逼出兩滴鮮血,浮在身前,青色妖元自周身穴竅湧出迅速彙入兩滴血液之中。
雲翅虎顯然在準備一記殺手,楊胥不是傻子,先前雲翅虎飛在空中,他無法奈其何,隻能挨打,這會兒黃臉漢子落在地上,哪有站著等死的道理?
楊胥不假思索,鐵槍起手便是一招斷龍河。這一式槍技,乃是以自身氣機幹擾對方氣機,若想此技建功,首先要求施展者的氣機比對敵之人更加充沛。雲翅虎體魄遠遠強於楊胥,若論氣機充沛,楊胥拍馬不及。這時候使出斷龍河,楊胥可沒敢奢望能一擊斃命,隻是逼迫黃臉漢子分心抵擋,延緩其殺招出手的時間罷了。
黃臉漢子眉頭微皺,果然妖元輸出速度大幅減緩,片刻耽擱,楊胥已經欺身近前,烈火真元灌注槍身,連出兩記裂魂槍分別攻向黃臉漢子胸口、眉心兩處要害。
江鴻一邊觀戰,一邊移動身形變幻方位,聽雨劍尖拖在地上,劃出一道細細的溝痕,很快被雨水掩蓋。見騰起火紅真元的槍尖直取黃臉漢子眉胸,江鴻眉頭微皺。
任黃臉漢子和楊胥激鬥如斯,山頭方圓之內,細雨紛紛揚揚,依舊無聲無息,不溫不火。
楊胥敗局已定,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戰力原本就遠遜於雲翅虎,又在臨陣時犯了大錯,不輸才怪。江鴻所慮不是楊胥之敗,而是山頭這細雨朦朧的景象中透出的詭異。
且說兩記裂魂槍襲來,黃臉漢子視若無睹,既不躲閃,亦不遮攔,倒是麵有幾分喜色。此時懸浮空中的兩滴血液早已鋪展成一道晦澀符印,隻聽得黃臉漢子口中叱道:“咄!”
血液所化符印迅速淡去,一道仿佛從遠古傳來的低沉聲音隨之蕩開,亦是一個“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