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病人!”陳敘皺著眉看了眼蘇子尤麵前的食物,“這是你該吃的東西嗎?你這穿的病號服醜死了!趕緊換掉跟我回家!蘇叔叔呢?他知道你出來拍戲嗎?”
“我說了不是拍戲。”蘇子尤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發,“明天我都要剃頭了。”
“你敢剃?你敢剃就真的一輩子嫁不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觸到了蘇子尤的傷心處,她剛剛還能和陳敘笑著開玩笑的樣子,卻忽然整個人頹了下來,仿佛一枝破敗的花。
“我不剃頭也嫁不出去了。”
陳敘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問道:“這些日子,都是王師易在照顧你?你跟他又不熟,你幹嘛不聯係我?”
蘇子尤搖搖頭:“反正都是半條命都進了鬼門關的人了,怎麼好意思麻煩你?而且王師易挺好的,感覺我死了後國家能給他頒個感動中國獎。”
“我不是你弟弟嗎?”陳敘皺著眉問道。
“以前我說死了你不承認你是我弟弟,現在你跑過來同情我了?”蘇子尤微微一笑,“你別當我弟弟了,我弟弟死得早,我媽也死得早,現在我爸在家裏就等老天爺給他一個痛快,你跟我們蘇家扯上關係,就沒什麼好事。”
“你這話什麼意思?蘇子尤,你真以為演電視劇呢?你們家還個個都是病秧子了,你隻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怎麼也可以活到八十歲的好嗎?”陳敘急忙否定了蘇子尤的話,生怕她在說下去就變成真的了。
蘇子尤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悲涼:“是真的,我爸一直沒對外人說過,我弟弟和我媽,都是腦瘤死的,我弟弟當年在高速,就是忽然眩暈,四肢無法動作,才出車禍死的。”
聽到這裏,陳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困難了咽了咽口水,勉強笑了出來:“蘇子尤你騙誰呢?腦瘤這東西可不會遺傳,你當我沒學過生物啊?”
“我可沒說是遺傳,是遺傳我還能活到三十?”蘇子尤靠在床上,深深歎了一口氣,“我三十了,好不容易遇見個喜歡的男人,結果他對我還隻有同情,我也隻能現在活著的時候還能讓他多看看我,等我死了後,他估摸著都不知道我這人是誰了。”
陳敘怎麼會不知道蘇子尤喜歡的人是誰,他極力忍住內心的情緒,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說道:“你別想了,王師易有老婆孩子的。”
“你以為我想嗎?”眼中的苦澀化成了霧水鑲在了蘇子尤的瞳孔上,“我活到這麼大了,也不是什麼純情少女,也不是沒談過戀愛,偏偏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王師易成了我的心理醫生,他開導我,安慰我,聽我說那些無聊的生意,我明知道他有老婆有孩子,可是我不知道我怎麼的,就是犯賤,就是喜歡上他了,可能現在就是老天給我的報應吧。”
“他知道嗎?”
蘇子尤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我以前藏得挺好的,後來這段時間,實在是有些忍不了了,他和我都是驕傲的人,寧願在心裏頭憋死都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令人不齒的事情的,所以就算他知道,也沒什麼差別。”
陳敘握緊了拳頭,淡淡說道:“自己有老婆孩子還操著玉皇大帝的心,他以為他是誰啊。”
“可能吧。”蘇子尤抿了抿嘴,“他就是普度眾生吧,你們男人其實有的時候,比女人還心軟。”
門裏麵的人說的話,門外聽不見,門外麵的人在幹什麼,門裏麵也不知道。
郭水伊看著在外頭站了好久的王師易,輕聲問道:“你不進去嗎?”
王師易有些悲哀的看著郭水伊,問道:“水伊,我是不是挺失敗的?”
“如果是你對許琳,那你確實挺失敗的。”
“當年我膽小,與你錯過,後來我回國認識了琳琳,想著好好跟她生活,可無奈我總是無法把她當做和我交流靈魂的伴侶,感覺婚姻就隻是婚姻,沒有愛情的感覺,對子尤,我敬佩她,也尊重她,如果我們不是病人和醫生的關係,是可以成為摯友的,可是上天偏偏又對她這麼不公平。”
“在感情方麵,我比任何人都失敗,我回應不了琳琳的愛,我也回應不了子尤的愛,隻能跟一個傻子似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除了當年對郭水伊的懵懂愛戀,之後感情這東西,仿佛已經和他漸行漸遠,縱使對方對他再好,他也無法回應對方。
在沉默了幾分鍾之後,王師易還是推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