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男人都將視線落到她身上,鍾屏粗略一掃,年齡十八到四十不等,“陸先生真會開玩笑。”她微笑。

陸適微微向前傾,手搭在膝蓋上,一字一句:“我這人,向來認真,不愛開玩笑——”他笑笑,馬上又一收,板著臉一甩紙幣,“繼續——”

又發了一陣,陸適問:“沒來的那些,圈出來了?”

高南拿著那疊紙:“嗯,都圈出來了。”

“再去聯絡一遍,沒來的才有問題。”

“那這裏這些人還要讓他們抽血?”

“怎麼不抽,去通知陸學兒,她朋友在這兒開party呢,”陸適涼颼颼地說,“逼都給她逼出來。”

陸適老謀深算,在接待室坐到中午,張開雙臂熱情地迎接陸學兒的怒火,“這誰啊?孕婦,走慢點兒,當心。”

陸學兒抱著肚子瞪著眼,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和女保姆,滔滔怒火衝出嗓子:“陸適!你還是不是個人,我是你妹妹,有你這麼陷害人的嗎?!全世界都知道我大肚子,你臉上有光是不是!”

陸適點頭:“我與有榮焉。”

陸學兒一噎,“我跟你勢不兩立!”

陸適鄙夷:“你有屁個勢!”

陸學兒口不擇言:“我沒勢?!你又算什麼東西,沒我爸你什麼都不是,還在外頭要飯呢!”

陸適收起所有表情,冷冷淡淡一語不發。

片刻,陸學兒後退兩步,臉上血色漸淡,懦懦地說:“哥……讓、讓他們走吧。”

寂靜無聲,陽光從窗外透來,不遺餘力地揮灑熱量,時間過得特別慢。

陸適終於有了動作,冷哼一聲,一腳勾過椅子坐下,“把名字說出來,再談其他的。”

“我……”陸學兒遲疑,瞟了瞟前方,“我不想說。”

陸適趕蒼蠅般揮揮手,“走走走,什麼都別跟我說。”

“哥!”陸學兒急切道,“幹嘛非得讓我說名字啊,我一個人也能把寶寶帶大,我不需要男人!”

“嗬,”陸適冷笑,“誰管你需不需要,我們陸家幹不出這麼丟人的事情!不說是吧?不說就回去,還有百來號人沒來呢。”

陸學兒淚眼汪汪,不得不妥協:“你……你給我幾天時間,讓我想想。”

“沒門兒!”

“又不差這麼幾天,你讓我想想不行嘛,我到時候還不說,你再把人都找來,你讓我緩口氣行不行,我現在腦子都快炸了,我都不想活了!”

“早怎麼不死呢?”

“……”

陸適不耐地趕人:“滾回去,給你三天時間。”

陸學兒想說話,陸適斥道:“沒得討價還價!滾!沈輝,看緊她!”

跟著陸學兒一道來的男人應了聲:“是。”

鍾屏和一群同事躲在牆外全程圍觀,目送陸學兒離開,耳邊議論紛紛,各種評價質疑以及花癡都有。

有微信進來,鍾屏低頭回複了一下,沒發現同事們突然鳥獸散,一抬頭,又和那人照上麵了。

陸適走出門,看著那群白大褂都跑了,落下一隻小的,他一笑,擦著對方過去,又突然停住腳,後退一步,和鍾屏麵對麵,問:“鍾小姐,這麼多人抽血,這回得多久才能拿到報告?”

靠得太近,右眼淤青在她麵前無限放大,鍾屏愣了下,稍稍後退,“哦……一般都是七個工作日內出鑒定結果。”

“唔……”陸適思考狀,手指蹭了蹭右眼角,掀起眼皮子,說,“那行,你忙,就不叫你好好吃午飯了——”邁步前行,“反正你也吃不上飯。”

鍾屏:“……”

走出中心大門,陽光刺目,陸適眯了眯眼,轉頭看向栽在那裏的櫻花樹,白花花透點粉,盛開正烈。

他有感而發:“春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