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救援(完)(1 / 3)

陸適摸了摸口袋, 掏出一個扁煙盒給他:“來, 拿著抽。”

高南推開:“你自己留著吧。”

陸適:“既然釋放了, 就釋放得徹底點兒。”

高南:“……”

陸適“哈哈”樂了兩聲, 把煙塞回兜裏, 心情愉悅地摟著鍾屏出門。

村子土路不好走, 到處都是泥濘, 得低頭看著。

鍾屏跨過一個水坑,問道:“你剛才說高南釋放天性,什麼意思啊?”

陸適聽她問起, 嘴角一斜,笑得不懷好意,“他這人呐, 毛病, 不抽煙不喝酒,來癮的時候就嚼個口香糖。”

鍾屏說:“好像嚼口香糖的確能戒煙。”

陸適“嘖”聲, “哪兒啊!他啊, 早幾年的時候, 脾氣上來了嚼口香糖, 樂過頭了嚼口香糖, 高速沒地方撒尿, 連憋尿都靠嚼口香糖,這麼些年來,我在他臉上就沒看出過其他情緒, 本事大不大?所以你說, 他剛突然抽煙,夠稀奇吧?是不是釋放天性了?”

鍾屏一愣。

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都能靠一枚口香糖壓抑住,聽起來,心裏怪怪的。

鍾屏:“他這性格……好特別。”

“哈哈!”陸適笑,“是不是覺得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有些瘮人?”

鍾屏沒想到陸適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再一想,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都忘了陸適是一個生意人,生意人都不蠢。

鍾屏也不口是心非,“聽你這樣形容,是有點。”想到高南摔下山路時陸適緊張的樣子,她問,“你跟他關係特別要好吧?”

陸適道:“我們倆是好兄弟,有過命的交情,關係自然不用說。”

“那我怎麼一直聽他管你叫老板?還以為你們就上司跟下屬的關係。”

“當年我們剛認識那會兒,外麵吃喝拉撒一切開銷都是我出,他那時候開玩笑叫我老板,叫慣了就當外號。”

鍾屏:“……”

陸適看她說不出話的樣子,好笑地揉了把她的頭。

鍾屏抬手擋開:“哎哎哎,不要弄亂我發型。”

“我給你梳。”陸適用手指替她梳了幾下,接著說,“他以前性格也不這樣,我跟他十多年的交情,你把他當我兄弟就成,跟他處久了你就知道他這人特別重義氣。”

“他以前不是這樣啊?那是受了什麼刺激?”

陸適道:“小時候喝酒誤事,吃虧受了點教訓,出來後……”說到這裏,一頓。

鍾屏奇怪地看向他。

陸適話鋒一轉,“也就是人長大了,慢慢變成熟了,別老說他,你不是說要抓緊時間麼?”

鍾屏一聽,拉著陸適加快腳步,“對啊,走快點。”

兩人手拉手,很快趕到一戶村民家中,鍾屏替昨晚生病的村民複查了一下,確定真的沒有大礙,這才寫下用藥注意事項,寫完跟陸適一道離開。

回到那間屋子,何隊長還沒回來,鍾屏找到高南,說:“我給你換下紗布吧,到樓上去。”

高南“嗯”了聲,跟著她上樓。

紗布拆開,傷口不見好轉,鍾屏皺眉道:“等離開這裏,還是要盡快去趟醫院。”

“小傷,沒關係。”高南開口。

“這麼長的口子……”

高南含笑,沒有吭聲。

鍾屏一邊替他處理,一邊說:“待會兒又要走二十公裏路,路上要是不行,你一定要說,不能硬撐,知道嗎?”

說完,等不到回答,鍾屏抬眼看對方。

“……知道了。”高南垂眸。

何隊長終於處理完事情回來,整隊集合,大家收拾好東西,隊伍裏多出十八個孩子和五名夏令營老師。

何隊長跟他們講完路上的注意事項,走到村口,後麵追來七八個村民,拿著自家醃製的肉和菜,不住地向他們道謝。

何隊長推辭半天,“應該的應該的,這些東西我們不好拿,真不好拿。”

村民硬往他和其他隊友們的手裏塞,鍾屏還被塞了兩顆鹹鴨蛋,盯著看半天,比其他人幹脆地多,直接道謝笑納了。

最後其他人勉強拿了些東西,各個都不太好意思。

陸適湊鍾屏邊上:“還有這回報呢?”

“跟你送錦旗一樣,大家都知道感恩。”

陸適:“……”

鍾屏一笑,認真道:“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麼熱情的老鄉,以前我們救人,沒這樣的待遇,感覺這是‘正規軍’才有的。”

陸適插著兜,斜眼笑她:“你們這些‘雜牌軍’也該享受一次了。”

隊伍出村,上了山路,因為多了一群城裏的孩子,腳程變慢。

上了難走的山路,擔心石塊太滑,摔著這些人,何隊長幹脆讓大人們一人背一個小孩。

鍾屏輕輕鬆鬆背起一個小女生,小孩子好奇地盯著高南看,問:“為什麼叔叔不背啊,要姐姐背?”

“叔叔受傷了,所以不能背人。”鍾屏說。

“啊,受傷啦!”小女孩驚訝。

陸適背著一個小胖子,掂了一下,有些嫌棄,忍著沒把話說出來。

小女孩不認生,知道很快就能回家,把這段路程當成春遊,嘰嘰喳喳地跟鍾屏咬耳朵,還跟陸適背上的小胖子聊聊這又聊聊那。

鍾屏負責照顧高南,速度慢,陸適也自動降速。

前麵章欣怡背著一個孩子,起初還好,後來體力吃不消,邊上阿界想替她分擔,自稱扛兩個孩子沒問題,章欣怡沒答應,實在撐不住時,把孩子放下,牽著她的手讓她小心走。

隊伍走一個小時就休息幾分鍾,下午吃幹糧補充體力,鍾屏把鹹鴨蛋的蛋黃配上麵包一起吃了,蛋白送給了陸適。

“好吃嗎?”鍾屏問。

“好吃。”陸適點頭。

鍾屏笑笑,“這個給你吧。”另一個鹹鴨蛋給他。

“太鹹了,”陸適盡量表現得不那麼嫌棄,說,“我這點夠了。”

“你不是說好吃嗎。”

“那個留著晚上吃,你放好。”

高南的夥食盡量以清淡為主,鍾屏沒給他鹹鴨蛋,讓他光吃麵包。吃得差不多了,鍾屏把剩下的麵包片往嘴裏一塞,又檢查了一遍高南的傷口。

午飯結束,繼續出發,直到傍晚,眾人終於回到昨天下車的地方,肌肉一鬆,全都差點趴到地上。

提前通知的大巴早就等在那裏,把夏令營的師生安全送上回城的車,這次的任務總算完成。

去市區的路已經打通,何隊長跟大家一合計,決定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天黑時抵達市區,鍾屏和陸適先帶高南去了醫院。

急診醫生見到高南的傷口,不停地“哎喲”幾聲,抓緊替他處理了,又開了單子讓他去拍片。

過一個小時,鍾屏去拿片子,醫生沒看出大問題,但還是讓高南先留院觀察一晚。

陸適想了想,跟鍾屏說:“我先送你回去,回頭我來這兒陪著。”

他身上衣服都是淤泥,又臭又髒,胡子拉渣,一臉疲憊,鍾屏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一個人在這兒沒問題?”

陸適搭住她肩膀,推著她走:“說了送你就送你。”回頭叮囑高南,“有事先叫護士,我晚點過來。”

“我一個人沒事。”高南道。

陸適揮揮手,直接帶著鍾屏走了。

陸適坐上駕駛座,扭了扭肩膀,才發動車子,鍾屏道:“你看你,都要疲勞駕駛了,我打個的自己回去吧。”

“你讓我這麼早就呆醫院,我也呆不住。”陸適倒著車,側頭看了眼鍾屏,“還不如跟你多呆會兒。”

鍾屏:“……”

何隊長訂的小旅館離醫院不算遠,片刻抵達,鍾屏聯係邁邁,從前台那兒拿了鑰匙上樓。

陸適把兩個包往地上一扔,人往身後的床上一躺。

鍾屏拉他起來:“這是邁邁的床。”

陸適一看,這張床上還扔著兩個裝衣袋,起來走兩步,躺到了另一張空床上,閉著眼睛問:“他們都吃飯去了?”

“嗯,說是剛去,你餓了麼,要不現在過去?”

“你餓了?”

“還好,我先休息會兒,待會再去吃飯,你要是餓了,我們就先去吃。”

“不餓。”陸適道。

鍾屏把包理了一下,進了洗手間。

陸適累得不行,小腿像綁了鉛,眼皮重,漸漸昏睡過去。

鍾屏擦洗完,從洗手間裏出來,見陸適像是睡著,走過去,彎腰打量他。看了會兒,確定他真睡著了,她把房間空調溫度調高兩度,從邁邁床上搬來被子,輕手輕腳地替陸適蓋住肚子。

剛剛蓋上,她被人一箍,摔在了陸適身上。

“哎——”鍾屏輕叫。

陸適半掀開眼皮,把鍾屏往懷裏摟,迷迷糊糊說:“睡會兒。”

“你這樣我怎麼睡啊,”鍾屏手指蹭了下他下巴上的胡渣,問,“你剃須刀帶了嗎?”

陸適眼睛沒睜,“嗯。”

鍾屏從他懷裏出來,見陸適努力睜眼,又要抱她,她趕緊安撫:“你先睡,我馬上過來。”

陸適還沒清醒,聽話地閉上眼睛。

鍾屏走到包那兒,打開陸適的包,蹲下來翻找,找了半天,終於翻出一個剃須刀片,又找了會兒,翻出一瓶剃須膏,沒找到電動剃刀。

拿著這兩樣東西,她去了洗手間,搓來一塊熱毛巾,回到床邊,先替陸適敷臉,再在他下巴上抹一圈剃須膏,最後舉起剃刀,小心翼翼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