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李哲低估了周穆的隨行決心。周穆硬要和素素一起上車,趁一個不注意人便已經坐在車上,李哲沒辦法隻好作罷。
開著破舊的麵包車連夜從福建上路,一路顛簸。素素一句話也沒說,周穆也隻是靜靜地呆在素素身旁看著素素不發言語。反倒杜燕搶占素素本該坐在前座的位置,一個晚上於李哲身旁指手畫腳,時而大咧不拘,時而婉轉作態。令周穆不解的是李哲居然很聽話的樣子,對杜燕畢恭畢敬,不時點頭應承。誰也不知道素素心裏有多不爽。
待到淩晨,杜燕和周穆都疲憊地睡去,隻有駕車的李哲和靜默的素素依然清醒。
“你說很快會回來的,可是你騙我。我覺得我現在已經不認識你啦。為什麼你還回來?難道是回來帶我逃亡嗎?”
素素的這番話聽起來並不像是從一個九歲小孩嘴裏吐出來的,可是在素素身上畢竟已經發生了很多不可能,比如四歲半開始洗衣服做簡單的飯菜。李哲拿出一包煙抖出一支塞在嘴裏,點燃深吸了一口。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夾著煙。朝著素素笑笑說:“五年多不見素素,素素都長大了,都長成大人了。”
“你騙我!”素素說著眸中早就噙滿的淚珠抑製不住往下滴。李哲心裏很不是滋味,總感覺虧欠著素素很多東西。但是顯然這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和一段悠閑的業餘,慢慢撫慰、拉近五年來兩人疏遠甚至已經變得完全陌生的感情。
學校裏消失了素素,第一天校方也沒多在意,隻當素素翹課了算。
第二天校方按照素素入學所填寫資料裏的監護人聯係人打通電話,電話那頭顯然不是素素的父母,應答的是年輕的聲音,詢問也不知有素素這個人。顯然也不是李哲的回音。
第三天學校不見素素上學,報了警。警方派人到素素的住處時已人去樓空,詢問房東處更遭一臉唾沫,埋怨該住戶這個月的房租未付,房間淩亂不收拾——合同有注明搬走須自行清理。
警方回去相互核對資料確定出逃的正是當年槍殺顧超榮的李哲,已化名李葉羅,就是不知道李葉羅和那女孩又是什麼幹係。警方與校方取得聯係,詢問是否知道素素的監護人就是李葉羅一事,校方顯得很尷尬,但還是表示從未開過家長會,不曾了解家長信息。警方有礙於證據不足,知道李哲現今化名李葉羅,已然非一般人物,還是怕打草驚蛇不敢輕舉妄動。隻當正常公民搬遷離去了事。此事也就此逐漸平息。
素素在學校五年來也認識不少師生好友,臨別不能一一道別素素心裏也很難受,於是這一切怨氣全放在兩顆盯著李哲有神的眼睛裏,期待李哲給一個滿意的答複。當然,並不如素素所願。
李哲獨臂的緣故,雖有花錢買來的駕照可以瞞過交警,但始終不敢大意。從福州開車走走停停繞繞轉轉到龍崗時已是第三天下午。
李哲帶著素素和周穆住進高樓大廈。房間寬敞舒適,不僅床大,大窗麵海,吊燈都很氣派,就連衛生間都很闊氣。
這是周穆意想不到的。周穆自然不知道李哲是何職業引得人生如此發跡,但又不像傳統行業老板模樣,暗地裏思忖一番不得結果。隻心裏驚歎眼前的那個男人與自己年齡相仿卻是年輕有為。隻是高富帥行列裏通常不帶獨臂闖江湖的年輕人。
“這房子還不錯,就是沒遊泳池。光照也偏斜得離譜,不中,不中!”
這對周穆和素素來說已經奢侈到極致的地方卻不能令杜燕滿意,就好像杜燕曾住過的地方豪華不可一世。
李哲倒隻是笑笑,不發言語。而今天所在的地方和過去帶著素素左支右絀的生活相形比較,毫不誇張地說那是地獄,而這是天堂。這是值得令人心憂的,天堂就是有錢人的住所,地獄永遠屬於老實淳樸的樸乖人民。地獄裏來的人一樣可以到達天堂。需要的隻是膽量。殊不知,天堂是渡生道德的最高止境,如果地獄裏的來人膽大妄為無視道德的尊嚴總有一天勢必將要受到懲處。怎樣的懲處?也許回到地獄,也許要受的萬箭穿心痛苦,也許將被剝奪永生的輪回權利。總之難以想象會是需要麵臨什麼的痛折磨。
待到一切安排妥當後李哲吩咐周穆整理新“家”。趁著杜燕外出時把素素和自己關在房間裏。
五年多不見了,是該好好聊聊的。又或者早就該搞清楚兩人的關係,哪怕讓素素承認養父與養女的關係,哪怕讓素素原諒這麼多年來李哲的消失無音訊。
李哲表現得很抱歉的樣子,在素素身旁坐了下來,問道:“咱家的保姆你可滿意?這幾年一個人生活還習慣麼?我想看看你在學校的考試成績,可以麼?”
素素一下變了個人似的,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朝李哲臉上狠狠砸去。那絕對是素素極大憤怒的表現。因為她已經不再是五年前的那個小女娃兒。她後來被照顧得很好,可以說是衣食無憂。李哲麵對的多少痛苦她也不知道。她隻知道小時候有那麼幾年,她與眼前的那個男人相依為命,渡過挨餓又遭遇世人唾棄的日子。
素素說:“滿意。滿意得不得了。一百分滿分的話我給打十三億個星星,代表全國人民都喜歡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