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黑鱈魚。”顧庭楓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夾了一塊魚肉到幕念碗裏。
“還有這個，是煙熏鰻魚，你嚐嚐。這個是乳鴿。”他一道菜一道菜介紹過去，幕念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情。
看著白色的餐碟裏堆起的食物，她有些無奈地打斷他，“我吃不掉這麼多的。”
顧庭楓放下筷子，望著她，十分認真地說：“不著急，我們慢慢吃。”
然後，兩個人安靜得如同在演一場無聲電影，安靜的空氣裏偶爾能聽見刀叉擦過碟子的聲音。
幕念整頓飯都吃得心不在焉。
下午，顧庭楓帶她去看話劇，兩個人坐在黑暗的環境裏，幕念有些昏昏欲睡。她忍不住瞥了一眼身邊的男人，他認真地看著舞台，忽明忽暗的光線打在他臉上，顯得特別不真實。
想著中午那個電話，幕念的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最後靠著椅子睡著了。
顧庭楓突然感覺肩膀一沉，借著燈光才看清她倒在自己肩膀上睡著了。他慢慢放鬆身體，讓她能夠更加舒服地靠著。
等幕念醒來，話劇已經散場了，陸續出去的人群十分喧鬧。她慢慢抬起頭，臉頰上被壓迫的地方有些發燙。
“對……對不起，我竟然睡著了。”她懊惱地說。
顧庭楓拉著她的手站起來，走過過道融進了出場的人群。幕念低頭跟他走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盯著被他牽著的手發楞。她想要抽回來，卻發現他牽得很緊，掙脫不開，隻能放棄。
好在出了劇場他便鬆手了，幕念當做剛剛短暫的那一切都沒有發生，問：“我們接下來去哪？”
“先上車。”顧庭楓為她打開車門，然後替她關上。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接下來該帶她去哪裏。隻是，他還有一件事情沒做。
車子駛過凱旋門的時候，幕念往車窗外多看了兩眼，車子便停了下來。她重新把相機掛在脖子上下車，心裏想著她今天拍的照片都可以開一個關於羅馬建築的展覽了。
顧庭楓見她繞著凱旋門拍得不亦樂乎，直接朝馬路對麵的一家店鋪走去。
幕念找了許久才選好一個最佳角度，她一點一點調整焦距，畫麵定格的那一刻，昏黃的夕陽突然從雲層裏竄出，如同潮水一般漫過天際，以柔軟的姿態淹沒了大地。
她正對著夕陽的方向，有一瞬的出神，安寧的神色裏又透出一絲落寞。
這一天要結束了。
幕念強迫自己不能留戀，轉身後，車還在，卻沒有看見顧庭楓的影子。
不遠處的花店裏，店員細心地接過男人挑好的玫瑰，拿去一邊處理花粉了。顧庭楓耐心地站在門口等著，待店員重新把花束送過來，他看了一眼時間。大概過去了一刻鍾，希望她沒有等急了。
一位交警大叔不知從哪冒出來，禮貌地對站在車邊的幕念笑笑。幕念見對方如此友好，也微笑致意，可對方卻利索地在車上貼了一張罰單便走了。
幕念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然後鬱悶地把罰單撕了下來。
顧庭楓從花店裏出來，遠遠地便望見她站在車旁等他。兩個人隔著一條川流不息的馬路，她低頭安靜，他望眼欲穿。
幕念看不懂罰單上那些修長優美的單詞，索性不再理會。直到抬頭，才看見顧庭楓朝著自己走來，然後目光一滯。
他猶如閑庭散步般踽踽獨行，從容不迫地穿過馬路。金黃的夕陽在他的挺拔的身體上勾勒出光亮的輪廓。身後的車水馬龍，以及充滿曆史氣息的哥特式建築，全部淪為他慵懶的陪襯，整個人都仿佛是從畫裏走出，帶著儒雅的典範。
幕念還注意到他懷裏捧著一束鮮紅的玫瑰，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凝住了。他緊緊盯著自己，讓人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他走到自己麵前，可以聞到玫瑰的馥鬱，她忍不住後退一步。
顧庭楓微微揚起嘴角，空氣似乎融化了一般，光線都變得稀疏暗淡。
“這是今天最後的禮物。”他把花束遞給她，聲音低沉醇厚的，讓人心頭一顫。
幕念搖了搖頭，不敢去碰。
顧庭楓依舊溫和地笑著，說：“我已經讓店員處理過了。”
幕念還是搖頭。
見她一幅如臨大敵的模樣，他大抵明白她還在抗拒與掙紮，神色裏透出一絲無奈。“我以為到現在，你會明白我的意思。”
幕念隨即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
“我喜歡你。”他說得雲淡風輕，聲音清晰地讓人不能忽視。
如果這句話會讓她有勇氣接受自己的話，他十分樂意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