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早上九點。
五十多歲的老部長哼著歌來上班, 路過特調處辦公室門前時, 見辦公室門開著, 想起這些奇奇怪怪有意思的小妖……不, 是老妖怪們, 他腳步一轉, 走進去慈祥慰問:“你們出差回來了?”
辦公室內,肖隱正在擦眼鏡,是副深紅色腿全框眼鏡, 版型很老。
肖隱的眼鏡早在西安抓四凶時就碎了,直到現在他才得空從抽屜裏翻出一副好些年前的老古董。北京奧運那年,為了圖個喜慶, 他特地配的大紅色眼鏡。
那時他還在國安部, 出外勤時發現同事和敵人都盯著他眼鏡看,太紮眼, 於是再也沒戴過。特調處成立後換辦公室, 他原本想扔掉, 孫狸一句:“收著應急用。”他就默默收了起來。
這次, 還真應急用了。
肖隱戴上眼鏡, 和善笑道:“部長好, 我們剛回。”
肖隱和出發前有點不一樣,老部長稍微察覺出了一些,但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越過他往裏一看, 眼睛周圍的皺紋都給驚平展了。
一個穿著皺巴巴紅一塊藍一塊像睡衣大袍子一樣奇怪衣服的男人站在辦公室裏泡茶喝水。
聽見老部長打招呼,師秦跟上課開小差被班主任抓了現行的學生一樣,臉上快速閃過一絲驚慌,然而很快,他默默直起腰,端出一副好學生的模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禮道:“首長好。”
聽到他聲音,部長震驚。
這、是、師、秦!
老部長覺得自己還沒睡醒。
一定沒睡醒吧?!
師秦!師秦啊!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這是半個月前那個說話一板一眼,腰板直挺,一身正氣的師秦?
眼前的這個師秦,臉上花裏胡哨,又是血又是土的,算得上蓬頭垢麵了,隻一雙眼還鋥鋥發亮,神采奕奕。身上穿的衣服,那叫一個不倫不類,敞著衣袍露著胸膛腹肌,衣帶垂著,底端綁著一根正打轉的毛筆,下身竟然還穿了件破破爛爛的綠裙子。
我的眼睛啊!
老部長露出了個無比驚恐的表情:“出什麼事了?”
這種打扮,站崗的警衛員們是怎麼讓他進來的?
師秦彎眼一笑:“出了點意外,來不及換衣服,失禮失禮。首長,您來的正好。”
師秦走過去,笑了笑,說道:“我身份證跟工資卡出差時丟了,現在向您申請換新。還有,趁著換新,您看能不能把身份證出生日期改一改?”
師秦身後傳出吸管咕嚕聲。
老部長探頭一看,又是一驚。
一個小姑娘抱盒果汁窩在老板椅中,衣服大了一圈,手腳都縮在衣服中,見老部長看過來,她大眼裏滿是笑意,放開吸管,打招呼:“小哥哥,早呀。”
這熟悉的稱呼。
老部長驚呆了:“趙小貓?!”
“是呀,這次確實是小貓了。”趙小貓見到他,十分自然地轉換為播音腔,一本正經開玩笑道,“小哥哥,我返老還童啦!”
北燕山下的陰司口基本縫合的差不多了,肖隱送了兩次飯,把飯分給郝玉章後,他會溫柔地在旁邊看著孫狸吃飯。
郝玉章這個單身狗被虐了兩次。
虐狗後遺症就是,郝玉章一點都不期待每天的飯點。
陰司口剩最後幾針時,來了個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的年輕男人。
他提著保溫盒,從容走下山妖開出來的下山路,笑眯眯指了指手中的保溫盒,說道:“肖隱出差,今天我來送飯,快來吃吧。”
郝玉章鬆了口氣。
孫狸飛奔過去,張開懷抱緊緊圈住他:“周老師你也回來了!我快想死你了。”
周吳閃避著她的胸,溫柔笑道:“大姑娘,太熱情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孫狸領了飯,狼吞虎咽起來。
周吳走過去,把餐盒遞給郝玉章:“郝玉章嗎?我是周吳,你的名字已經在我這裏登記了,等你做完工作,回地麵後,我負責帶你認識新事物,生活中有什麼問題也可以來找我。”
“你好你好,謝謝謝謝。”郝玉章問他,“師秦呢?”
“師秦他們這幾天比較忙,他一直惦記著你呢,還交待我一定要把你安置好。”
孫狸尾巴給自己扇風,噗噗笑道:“得了吧,一直以為師秦是個好同誌,沒想到這麼快就跟貓上了一條賊船,成了壓榨我們無產階級的沒良心資本家!”
周吳笑眯眯轉移話題:“你們的工作還剩多少?”
孫狸說:“快了,吃完這一頓,縫兩針打個結,就能完工了。”
周吳道:“那我等著你們,快吃吧,一起回去。”
孫狸和郝玉章兩個人吃完飯,把最後一點工作做完,跟著周吳高高興興離開北燕山。
孫狸愉快道:“提前告訴你,出去後你肯定會大吃一驚。”
郝玉章回答:“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山門合上,北燕山恢複正常。
兩根黑針紮在地上,一片生機中散發著突兀的陰司黑氣。
有花有草有樹木,就會慢慢形成完整的生態圈。
驚蟄後,昆蟲類漸漸蘇醒。
一隻小指甲蓋大小的灰色硬殼蟲爬上草葉,一陣風吹動,它從草葉上掉了下去,落入泥土微小的縫隙中,消失不見了。
師秦這些天的工作量異常繁重。
除去工作交接要注意的事情和日常要做的工作。
每天早上,他還要起個大早,奔到趙小貓家,翻找出鑰匙,開門進去給趙小貓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