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站在主席台的這一段時間,穿著一身墨綠勾花旗袍的女人則一直盯著男人的身影,眼神中有著淡淡的笑意和溫暖,溫暖漸漸深入胸懷,這讓女人想起一個回憶,一個遙遠的不滅記憶。
那年,關中飄雪,大如鵝毛。
依稀記得,梳著兩隻朝天辮披著潔白鵝絨襖的自己側坐於一株粗壯的桃花樹枝上,輕晃著小腿,哼著關中最有名的民謠,看著桃園中的皚皚白雪,嗅著即便是冬日也依舊妖豔綻放的桃花香。嬉笑伸手,像是要抓住一片飄落的雪花,但撐開手掌卻隻能看到一滴水珠。然而,自己並不會介懷,嘻笑著隨手摘下一瓣桃花,用手中冰涼的水珠侵濕,花瓣一時間妖豔無比,花香陣陣,隻是似乎因為沾染了雪水的緣故香味越來越淡,漸漸飄散在空中。
那一天,偌大的桃園始終始終沒有關住自己嬌小的身影,快樂總是那麼的短暫,穿著一身青衣的道士在爺爺的懇求下將自己帶到了南方,一個名叫峨眉的地方。
那個時候的自己有多大?三歲還是五歲?記憶已經模糊,卻不會忘記臨行前自己噴湧而出的淚水和失落。
南方,四川,一個詩情畫意綿柔似水的地界,自己在這裏學會了獨立,學會了自強,那個時候自己剛剛五歲多一點吧,年齡雖嬌小卻在環境的磨礪中愈發成熟起來。稍長之後,開始習劍識字,再長大一點的時候,女人的心已經強大無比,但每一個午夜夢回的時刻又怎能忘記在北方桃園的快樂?
峨眉山很大也很美,可自己卻始終無法融入其中,就如同自己現在很厭煩去北方,厭煩北方的雪,厭煩北方的桃花朵朵香。
十二歲的時候,師傅出了一次遠門,帶回一個形容邋遢的小女孩,很安靜,和自己年齡相仿。師傅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自己沒有名字,從懂事的時候就沒有見過一個親人。
那一刻,自己覺得她比自己更加可憐,也隱隱懂了一件事,這個世界有著許多許多無奈的事情。
從那天開始,自己稱呼小女孩為小幽,小幽很喜歡自己,並且稱呼自己為小姐,不知拒絕了多少次,可小幽依舊樂此不疲的喊著小姐。
自己和小幽在峨眉山慢慢長大,直到17歲的那一年,自己的父親來了,讓自己去國外留學。
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內,不變的是峨眉山的清秀絕倫,變的是自己和小幽已經不再青澀懵懂的麵龐。
兩年前,自己開始和小幽尋訪中國的名勝古跡,看了西藏的布達拉宮,瞻仰了西安兵馬俑的磅礴氣勢,上了黃山之巔,去過五嶽之首……
這兩年過的很平淡,一如自己在峨眉山的安逸生活,然而,走遍中華山川大澤的女人卻沒想到自己會在四川的青城山心潮起伏起來,蕭塵和那個病重女人的親情,張天佑和蕭塵的嬉笑玩鬧都給了她最驚心動魄的震撼,逼真而感人。
也是在那一次,張秋靈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追尋不到兒時的記憶了。逝去的時間不會回轉,消失的年華怎可複得?每一個月華如水的夜,女人都會泡一壺濃茶靜靜的坐在木椅上,看著窗外的鬥轉星移,想著內心的龐大或者渺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