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如豆,蠟淚長流。
木屋中的空氣仿佛如凝固了一般沉重,隻餘下兩個老人跳動的心聲和蕭塵愈來愈微弱的呼吸聲。
島外巨浪鋪天蓋地而來,仿佛張著血盆巨口的猙獰猛獸要將這座孤島徹底吞噬席卷,不過片刻,浪來浪去間竟已徹底將島外的幾顆小樹衝倒,隨著後撤的巨浪漸漸消失在大海中再也不複可見,隻餘下那一丁點依舊矗立在島外的樹幹兀自孤獨。
樹有枝、幹、葉,少了任何一樣也難以存活,尤其是對這海外孤島上的小樹而言尤其如是。
天地之威,一至於恐怖如斯!
司空羽的雙手已近乎,手中的刀在燭光下泛著微黃的光暈,額頭上的汗水已如豆大,原本近乎完美的手術因為那一截擦傷的脊椎讓老人心中思慮萬千再也不複鎮定。
戊戌如木頭一般站在原地手中掌著幾乎燃完的蠟燭,目光始終停留在蕭塵背上那一處擦傷的脊椎上。
“事到如今,也隻有聽天由命,看這小子的造化了。”蠟淚快流盡時,司空羽輕輕一歎,從木盒中拿出特質的針線開始縫合蕭塵的傷口。
司空羽行醫數十年,卻唯獨對這脊椎有著難言的痛楚和恐懼,四十年前,也是這般的傷讓他再也沒有拿起刀的自信從而遠赴孤島,四十年後老人再也沒有膽量和氣魄去作自己心中構想的無數方案,因為他永遠承受不起失敗的結果,所以他黯然選擇了放棄治療那一截擦拭的脊椎。
戊戌沉默。
蕭塵背上的傷口緩緩縫合,雖然鮮血早已染透了床被,但司空羽刀下工夫確實十分了得,在沒有觸及到蕭塵背部大血管的前提下傷口很快被縫合完畢。
在水盆中將手中的鮮血清洗了一番後,司空羽重又凝視起蕭塵左眼的傷疤,心中暗罵了一聲庸醫誤人後重新拿出刀子開始在蕭塵的左眼上小心翼翼的切割起來。
陡然,蕭塵的左眼眶中噴射出一片血水,但司空羽卻一點兒也不為意,因為這一刀原本便是他故意下的,為的是將左眼中的淤血盡數放出,淤血不清又何談視物?
巨浪依舊毫不停歇的衝擊著這座孤島,任明月西斜,毫無休止。
當司空羽終於在蕭塵的左眼周圍敷上一層特質的草藥後已是拂曉。雖然老人早已精疲力盡,但他在整個手術過程中卻十分專注的清理著蕭塵左眼中的每一個血結每一條血管,直至覺得完美時方才結束了這場為時近兩個小時的眼部手術,卻絲毫沒有注意戊戌手中的蠟燭已然是第三根了。
司空羽和戊戌將蕭塵的衣服盡數脫下換了一套幹淨的衣裳後又將床單被褥全都換了,直到蕭塵的呼吸漸漸平穩有力後兩個老人方才離開這間木屋來到了另一間木屋中秉燭長談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這外孫怎麼傷成這樣?”剛剛坐定後,司空羽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唐門和袍哥去找了上海紫園,蕭長河與楚小雲都死了,你這外孫幫姓張的丫頭擋,中了你剛才取出來的五顆子彈就再也沒有醒過來,若不是我到的及時,隻怕蕭家在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後人了。”戊戌自嘲一般的笑著說道,故友重托之下,他卻隻能做這點小事,想起來未免太過心酸,尤其是看到蕭長河的屍體和傷重昏迷的蕭塵時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