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死在了荊門,對他黃歇而言或許是一個最完美的結局。
這樣,他也就不必進退兩難,體味著揪心扯肺的痛。
而景戎看著黃歇麵上的決絕,那緊緊闔著的眼可以揭示他此刻的堅定,他不想見到自己,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他欺身,他就逃避;他上前,他就提出先王大義,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相處的模式都是這樣。
如出一轍,而他們卻對這個模式百練不厭。
不經感到一陣疲憊,暴怒還沒發出來,已經就消散在肚子裏。景戎見著黃歇正要張嘴說出那些自己不想聽的話衝口而出道:“住嘴!這輩子別在寡人麵前提到‘先王’這兩個字。黃歇,寡人會如你所願,凡是你希望我做的我都會做,不論是娶親還是納人,亦或者是大興戰事對外擴楚國的土地張,隻要是你要求的,我都會去做。這樣,你滿意了吧!”
最後五個字,景戎堅忍著那股深沉的悲哀說出來便撤身離去。
景戎撤身離去後,同樣的一股無力感侵襲了黃歇的周身,原本就因為失血變得蒼白的臉更加蒼白,而那剛剛蘇醒的腦袋再度一陣一陣的被什麼敲擊似的,搖搖晃晃,最後,看著窗外蛋黃紅般的夕陽,黃歇終究陷入深度昏迷。
他想,如果,能這樣一直睡下去不醒,也好……
“啟稟王上,令尹大人已經整整昏迷一夜,且高燒不退,禦醫、禦醫說若是明天再不退燒令尹大人性命堪憂。”
“一群混賬東西,你們是怎麼照顧令尹的?昨天不是說傷得不嚴重嗎,怎麼才一個晚上就起了高燒!”抬起腳走出了案幾,景戎怒著臉想到他和黃歇說的話,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自王上離開後令尹大人便昏迷了,夜裏就燒起來,奴才、奴才們給令尹換了一夜的冰敷也沒將溫度降下來!請王上責罰,是奴才照顧不周!”侍人意外的見著景戎停下來,匍匐跪道。
“還杵在寡人這麼幹嘛,回去照顧令尹!”
“是,是!”
趕走侍人,景戎卻是再怎麼也坐不下去了。高燒不退?性命堪憂?
一把將案幾上摞得老高的竹簡推倒,景戎怒著雙眸出了王殿。驅車前往住著南宮淩天和慕容雯雯二人的王殿。
兩座王殿之間相隔不遠,但也不近,坐在輦車內,心卻始終牽掛著黃歇的病情。心煩意燥之下景戎命侍人加快了速度。
趕到南宮淩天住著的王殿,景戎二話不說直接開口讓南宮淩天的無涯先生去給黃歇看病。
南宮淩天此刻正給褪下上衣的慕容雯雯包紮傷口,不料景戎會這麼直接闖進來,在黑了臉色之際也迅速將慕容雯雯包起來。
“黃歇怎麼了?楚王如此盛怒,該不會是遇上性命攸關的事了吧?”淡淡的移位,擋住景戎可以看到慕容雯雯的視線,南宮淩天不緊不慢的將手中纏繞的白布拿下道。
“他高燒不退,禦醫說明天之前再不醒過來會有有危險。”側過身子避開視線,景戎眉頭緊蹙道。眉宇間那滿是擔心。
“無涯先生,既然令尹大人身體有恙,麻煩你跟楚王走一趟。”瞥向一旁研讀楚國醫書的無涯先生,南宮淩天淡然吩咐道。
對於同是一國之王的景戎,南宮淩天欽佩他對黃歇的感情。是以,能幫忙的他不介意幫下忙,何況,自己和慕容雯雯正霸者人家的王殿呢!禮尚往來,也是應該。
無涯先生聞言,戀戀不舍的擱下竹簡,跨著自己不論到哪都隨身攜帶的藥囊就走到楚王的身邊。
“麻煩無涯先生了,輦車就在外麵,會有人帶路。”對著無涯先生躬身行個禮,景戎道。
“王上不親自去?”
“不必了。煩勞無涯先生順帶為他看看,他胸口處有積血,若能散了積血麻煩無涯先生一道為他散了。”皺緊了眉頭,景戎擔憂著的眸子沒放下心,不安的望著無涯先生道。
“如此,老朽不耽擱時間,先為令尹看病去了。”扶著白須,朝那擱在案幾上的竹簡瞄了一眼,無涯先生轉身出了內室。
“貴國的無涯先生真不愧是一代醫癡!若是這放在宮中積灰塵的竹簡無涯先生看得上,你們離開楚國之際我會送你們一車。”走到無涯先生之前坐著的軟席上,景戎心不在焉的撿起竹簡,朝南宮淩天的放下望去道。
“這句話你可以跟無涯先生自己說。”挑了挑眉,南宮淩天轉身一把將可以自己坐起來的慕容雯雯攬進自己懷裏,對著這個滿目愁緒的景戎絲毫不忌諱,和慕容雯雯兩人大秀恩愛。
苦笑一下,景戎直直的望著床上的南宮淩天和慕容雯雯兩人說道,“你們道是苦盡甘來,聽聞四年前秦國之所以會放魏國的太子回國,就是為了讓魏國太子製約卓文君在魏國的勢力。一晃四年過去了,秦國萬萬沒想到太子最終會和卓文君這般相愛。而我和他,同甘共苦相處了十四年,感情竟然比不過你和他磕磕碰碰的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