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望見景戎那閃著堅定之色的眸子,每當看到景戎這個眼神,總會有大事發生。果然,卻見景戎執著自己的手舉到空中,朗朗的聲音宛如傳自九重天,卻聽得那一字字敲進了自己的大腦裏,心裏,全身的骨頭裏。
“我羋姓景戎對著列祖列宗起誓,此生此世若不能和黃歇再一起,便死無葬身之地!且……”
眸光一深,景戎望著黃歇眸中再加一絲堅定。
“你閉嘴,閉嘴,你不能這樣,為什麼非要拉著我,為什麼,為什麼總是要逼著我,你是,先王也是,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被你們這麼折磨著?”一把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黃歇淚如雨下,那原本不俊美的尋常麵容上都是淚痕,而右胸處也因為主人的大動作滲出了絲絲紅色。
傷口吃痛,黃歇抬起右手覆上傷口,提氣要說些什麼,可渾身已經支撐不住了,抽了一口氣,黃歇無力的落到錦被上。
隻得趴在錦被上,任由淚水不斷的流出來,而嘴邊依然呢喃著。
“你們都逼我!都在逼我!”
看著這樣的黃歇,景戎眸中閃過一絲不忍,但想起南宮淩天和慕容雯雯兩人的話,兩個人之中總要有一個是需要多付出的。
於是,景戎忍著心中生出的那絲退縮情緒,將躺在錦被上抽泣的黃歇抱進自己懷中。
瞥了眼內室的閑雜人等說道,“你們、該知道寡人的脾氣,今天,以及今後會發生的所有事情,不得對外泄露半句,否則,以連坐之罪責罰!”
“是,是……”
一幹人等,聞聲躬身退了出去。
聽著黃歇那堅忍著的抽氣呢喃,景戎溫柔的將懷中蜷縮成一團的黃歇安置到床上。
一不做二不休,豎起床旁的一把暗藏的寶劍,橫亙在了自己脖子上。
隻聽得景戎道:“以往都是你千方百計的逼著我,今天,換我逼著你一回。回答我,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自霧氣朦朧的淚眼中,黃歇看到床下這個一身楚國王室黑服的王上緊皺著眉,那可以望穿了自己的黑眸生根了般紮在自己身上。
一瞬間,黃歇突然覺得兩人一齊死了,這樣的結局也很好。
隻是……一直以來,該死的是他黃歇一人,楚王這個位置,唯有他的景戎能坐……景戎怎麼能死……
“……你不能死……”忍著周身的劇痛爬起來,黃歇顫抖了唇,那原本扶著自己右邊胸口的手驀地以指為刃,生生的插進那胸口原本滲出血色的傷,汗在手指進去的瞬間就瀑滿額頭。
“該死的,隻能是我。”
比狠,終究還是自己更勝一籌。
瞬間,那自己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寶劍掉落在地上,空靈的碰撞聲聲聲悅耳,可也聲聲悲鳴。
跌落到身後,麵上的淚在主人沒有知覺的情況下如雨水般落下。
景戎隻感覺心口窒息得呼吸不過來,抽噎著,看著黃歇指尖那滑落的鮮紅液體,景戎麵上一塌糊塗,手腳不斷的在地板上扭動著,他想後退,想再往後麵退一步,可隻能讓手腳劃動,卻不能挪動半分。
“啊……”仰天長嘯,景戎涕泗一道模糊了臉麵,前一刻還神祁般的男子,此刻驚恐著,傷心欲絕著,一把撿起跌落到地麵的寶劍,景戎架上自己的脖子,在即將要使力的瞬間卻聽到一聲讓他墜入無間地獄的話。
“你、你若敢傷自己分毫,我便立即死在你前麵,我一定可以在你結束自己性命之前死在你眼前。”弓著身,麵上也是一條條濕潤的淚,於臉上劃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跡,黃歇顫抖著唇,蒼白著臉,那認真的眸子都是決絕。
“為什麼……啊……為什麼,你回答我啊,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將我們逼到這個境界,誓也發了,逼也逼了,我們這輩子就隻能這樣互相折磨著嗎……啊……你告訴我,給我一個死心的理由……”
架在脖子上的劍隨著情緒的激動割傷了脖子,那和黃歇胸口想媲美的鮮紅色順著劍刃流到劍柄,景戎嘶啞的吼著,聲嘶力竭。
“如果、如果我告訴你,早在十四年前,早在你被送到秦國去的那晚之前,我就被植入了守護太子,守護楚國的信念,如果、我告訴你我愛你的時間沒有我對這個信念的長,你覺得我會怎麼選擇?”
身子搖搖欲墜,黃歇努力憑著最後一絲意識支撐著說道,“我愛你,但那是後麵發生的。在愛你之前,我要守著我的誓言,我不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我不能讓楚國被秦國吞噬,我、要你當一個名流千古,守著楚國江山萬世不落的帝王。”
最後一聲落,黃歇筆直的倒下床。
順著右邊胸口一路向下,整個身子的右邊全被血紅色浸濕。
爬過去一把接住倒下來的黃歇,景戎拿起寶劍,抱著懷中的黃歇,抬劍,豎起劍,最後仰天長嘯,一把將劍甩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