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請不要以為醜丫頭,然後對文娟說:“這是阿拉的軟席座位,請儂坐下來。”文娟坐下來以後,覺得蠻可以的,便要學文也坐下來,兩人肩並肩地坐著,文娟撫摸著學文的頭發笑道:“小阿哥你頭上的白頭發比我小阿弟還多,你肯定也是一個書呆子。”
這句話觸動了學文的神經,他深有感觸地對文娟說道:“阿娟,阿拉哪裏是書呆子,阿拉絕對不能當書呆子,在一九五七年春天的大鳴大放中,阿拉在大字報上寫了一首“趙書記的心痛病”的打油詩,當時阿拉還不足十八歲,反右運動中,右派帽子與我擦頭而過。驚駭中我深刻吸取了經驗教訓,回想起來了魯訊先生的一句名言“知識即罪惡。”於是把自己所有的書籍都燒掉,僅僅留下了一本戈寶權翻譯的普希金文得像木頭一樣。不過阿拉經曆了一九五七年的那場襲擊知識份子的暴風雨,深感知識的風險了。阿拉以為當工人農民最安全,沒有知識最保險。反過來說阿拉也知道科學技術對社會進步的重要作用。但是在當時的形勢下,阿拉隻能堅定地走與工農群眾相結合的道路,阿拉隻能到那個山上唱那個歌了。
文娟沉默了。她心裏想著這個小阿哥已經蛻變成一個誠實的機會主義者了。道理已經講得十分清楚,小阿哥和小阿弟各有各的選擇。而自己要發奮讀書為時已晚了,但是要她去當工人或農民,她以為還沒有走到這一步。
夜深了,車廂裏的燈光暗淡下來,他倆也都很疲倦了,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列車“咣當咣當”地向前奔駛,車廂幌動起來,卻沒有將他倆鬧醒。一直等到天亮了,列車到達江麵上饒站,車廂裏的旅客騷動起來,紛紛下車要到站台上去洗臉洗口,買食品充饑。他倆也都鬧醒了。學文要文娟看好行李,自己拿著洗漱用具下了車。列車上沒有水供給,學文洗漱罷,買了幾個饅頭就上車來了,他裝滿一口缸水要文娟在車上洗漱,文娟覺得學文的動作是敏捷的,也就抓緊時間洗漱完了。聽見站台上小販叫著賣茶水,她將口缸的心理。困難時期已經熬過去了,大家不再挨餓了,旅客們說:今天這樣的生活,真是來之不易啊,旅客們友好相處,車廂裏經常發出愉快的笑聲,經過打掃清理,車廂也幹淨多了。
文娟已經不知不覺地熬過了一夜,覺得也不怎麼艱苦,大家都處在愉快友好的氣氛中又裝滿了茶水,兩人便拿出饅頭來充饑。
車廂裏又髒又亂,旅客們覺得集(精裝本),這是我用地質學校發的一個學期零用錢買的,實在不忍心燒掉遇上了王子,就從此幸運地過上了幸福快樂的小公主生活。
事實上,我覺得我老哥多年來一直都對“姐姐也長***”事件懷恨在心,他對我這個愚笨的妹妹一定是深懷芥蒂的。要不然他應該會對我再好一點,再怎麼說也不至於縱容他那些姬妾隨便欺負我吧?
不過呢,雖然說“童言無忌”,但其實我也知道自己第一次在他麵前出場亮相的樣子實在太糟糕,他不喜歡我是正常的──任何一個人不喜歡我都是正常的,更何況是美得像小仙女一樣的小美人……噢,這是我後來犯的另一個錯誤,因為短期內不能接受小美人是哥哥的事實,我在心裏偷偷地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小仙女”。(後來不小心被老哥知道了,免不了又被他教訓了一頓。)
在我成長的過程當中,其實無時不刻不在試圖改變自己──至少把自個兒收拾得幹淨整潔一點──多少想挽回一點自己在小美人心目中不堪的形象……
然而每次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換來小美人彎彎月牙般的眼眸裏異樣的光芒──我將之理解為毫不掩飾的鄙夷與嘲諷。然後緊隨著的必然是一句毫不留情的“醜──丫──頭”……
雖然得到這樣的“反饋”多少有點失望,我卻也不至於會難過。也許是因為始終傻傻地相信著,這個有一點點毒舌的小美個命途多舛的醜丫頭,想要彌補一下我殘缺的人生……於是它給了我黯淡之中的一線曙光。
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