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哥,儂說起傳統教育,阿拉想起了電廠吃憶苦飯的時候,好多職工都在飯桶麵前爭搶憶苦飯,弄得好些人頭上身上都粘上了野菜苞穀稀飯,有的女職工的長辮子都掉進稀飯桶裏了,還用舌頭去舔呢。”

“阿娟,自從阿拉出生以來,經曆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老百姓剛剛透過氣來,又遇上了國家三年自然災害,自己連憶苦飯都吃不飽,還說要去支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世界各國人民,儂開了手,坐可惡的家夥!他不隻汙染她的浴室、她的眼睛,還想汙染她的房間?門都沒有!

“你給我乖乖待在裏頭不要出來!”楊小菟閉著眼朝他喊著,然後迅速跑到晾衣服的陽台,隨手抽了件哥哥的t恤,準備跑回房間。

經過客廳時,突然有人喊住了她。

“小兔仔,你在忙什麼?很吵耶!”被吵醒的楊莫桑整個人靠在牆上,眉間鎖得死緊。

他平常任人怎麼鬧、怎麼玩都無所謂,但他有很嚴重的下床氣,所有打擾他睡眠的人,全都斬立決。

“啊……我……肚子餓,去找東西吃。”一看到楊莫桑,口齒一向伶俐的楊小菟立刻舌頭打結。

“肚子餓?你吃衣服啊?”楊莫桑視力超好,所以再遠的東西都看得很清楚。

楊小菟連忙將t恤纏在手上,使它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我東西已經吃完了,這個是我明天要穿的衣服。”

“好啦!”楊莫桑被吵醒,心情不好,懶得廢話。“快去睡,再吵我就k你。”說罷,便轉身進房。

看到楊莫桑回房,楊小菟鬆了口大氣後,連忙跑到自己的房間。

一進入房間,就見赤裸著上半身的風定遠坐在床上,腰部以下用她的兔兔被蓋著,嘴上悠哉遊哉地喝著飲料,手上則翻閱著少女漫畫。

敢情他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

“死人頭……”意識到聲音太大,怕吵醒楊莫桑,楊小菟連忙壓低嗓音,“誰準你上我的床的?”

可惡的家夥!竟然大刺刺地在她這個黃花閨女前未著半縷,害她一雙眼都不知該往哪放。

“我啊!”風定遠一臉理所當然地回著。

“我……你……”楊小菟用力地將t恤丟到他的臉上。“穿好快滾啦!”

風定遠睨了t恤一眼。“褲子呢?”

“褲子?”她不由得傻了。她還要幫他找褲子?

“楊大哥的衣服再大,也擋不住重點部位。”他壞壞地笑著。“快去找條運動褲給我。”

該死的!她幹嘛要幫他忙東忙西的啊?

他擅自跑到她家,用了她很貴的精油沐浴乳,還汙染她的眼睛,甚至不要臉地躺在她的床上,喝她的飲料,看她的少女漫畫,她還得像菲傭一樣任他差遣,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

嘴上雖忍不住碎碎念,但為了怕再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楊小菟隻好忍著滿腔怒火,為不速之客找褲子去了。

嗚……一切都是飲料惹真摯的友情,或者說沒有“性”的愛情,簡稱無性戀吧!怎麼能稀裏糊塗地扯到婚姻上去了呢?自己真是太衝動了,簡直是糟糕透頂。學文醒悟過來以後,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了。

幾分鍾以後,文娟從公廁裏出來了,她走到學文身邊,也沒有說話,還是用兩眼注視著學文。學文此時已經很清醒了,他知道現在不好用語言來表達,隻能用眼神向文娟表露悔改之意,文娟似乎也明白學文的心意了,兩人的心情也就輕鬆起來。

學文似乎感覺到文娟想說:“阿拉還是做朋友吧。”但是這句話文娟始終沒有說出來,後來還是學文先開腔了:“阿娟,阿拉感情容易衝動,實在對不起,請儂原諒好嗎?”

“小阿哥,別這麼說。阿拉理解儂的心情,老實說吧,婚姻離阿拉實在是太遙遠了,阿拉能夠在邊城安家嗎?”

“阿娟阿拉在理性上也是很明白的,就是感情太衝動了,阿拉今後一定改正。”

“小阿哥,勿要再講了,時間不早了,阿拉還是回家去吧。今天是周末,小阿弟也要回家的。”

“好的,阿拉送儂回家去,順便看望小阿弟。”

“不用了。小阿弟後天要送阿拉上火車的,阿拉還是後天再會吧。”

“好的。”學文握住了文娟的雙手深情地望著她。文娟搖動著雙手,微笑地對學文說了一句:“小阿哥,再會吧”。

文娟回到家裏,見到弟弟已經回家來了,她關心地說道:“小阿弟,儂今暑假就要畢業了,在學校畢業分配方案下來之前,儂一定要想法留在上海工作。”。

“阿姐,我也曉得應該留在上海,但是我不知道怎麼辦理。”弟弟回答道。

“阿拉和姆媽一道去找裏弄居委會,請他們出個證明,說明阿拉已經在邊疆工作,姆媽又體弱多病,需要子女照顧,根據現行政策,小阿弟儂是應該留在上海工作的。明天阿拉幫儂去打個證明,後天上午阿拉一道到儂學校去找領導。這件事情一定要想法辦成。小阿弟儂千萬不能到外地去工作,更不能像我一樣到邊疆去工作,不然我們的家庭沒有辦法維持下去了,那怕在裏弄工廠打工也不能到外地去。阿拉畢業的時候,正是在爸爸出事以後,又碰上國家困難時期,自已在政治上、經濟上壓力都很大,我是不得不去邊城工作啊!”文娟動情地說完這番話,她對家庭是有極大的責任感的。

“阿姐你的處境我是很理解的,你對我的關心和幫助我是終身難忘的。”弟弟文學感動得眼睛都紅潤了,沒有姐姐為家庭忍辱負重,他連初中都無法讀下去的。接著文學也關心地問道:“阿姐,今天你到哪裏去了?”

“小阿弟,阿拉在邊城沒有一個親人,連上海人也很難遇到,這回從邊城回家來探親,阿拉剛上汽車就遇到一位寧波老鄉,原來還住在對門四號。他的姨夫就是原來住在二樓的寧波伯伯。所以阿拉遇到他以後就感到十分親近,小阿弟,你能夠理解阿姐的這樣心情嗎?”

“阿姐,阿拉是心連著心的。你在遙遠的邊城工作,我心裏是多麼思念阿!隻是我沒有能力來幫助你。所以我隻有發奮讀書,將來一定要好好報答你。”文學說得很激動了。

文娟也很動情,雙手捧住弟弟的頭,深情地說道:“小阿弟,阿姐這輩子沒有什麼希望了,但是我要全力幫助你,要你在上海好好工作,以後有機會一定要爭取上大學深造,使我們的家庭振興起來,我一定要爭取回上海來,那怕到裏弄工廠來打工。”

學文離別文娟以後,就到火車北站去買車票。他看到售票廳內人山人海,售票窗口前排著長龍陣,他隻能耐心地排在後麵。等到了窗口,後天到安順隻有無座車票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買下來了。他想自己是無所謂的,就怕文娟吃不消,在火車上要熬二天二夜啊!

學文回到大阿姑家已經很晚了,大阿姑問他怎麼這樣晚才回來,學文講述了他與文娟交往的過程。大阿姑笑著說道:“學文你真是一個冒失鬼,交往才幾天時間就向人家求婚,實在太冒失了,何況與上海姑娘交往,隻能玩玩而已,怎麼能夠當真。”

學文無奈地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一衝動就冒失了。”

大阿姑原來是中學教師,因為大姑丈是私方老板,前些年被清理出教師隊伍,在一家電器廠當工人。學文知道大阿姑很懂得上海青少年的心理狀況,她已經從教幾十年了。

第二天他很想到文娟家裏去,將買到的火車票交給她,大阿姑說既然你們已經說定了,你還跑到她家裏去幹什麼?真是一個冒失鬼。

第二天早晨文娟和她媽媽一道到裏弄居委會去開證明。居委會主任很同情文娟家裏的處境,覺得應該幫助她們家裏解決實際困難。主任主動地對文娟說:“我怕居委會的證明不夠檔次,我幫你們到街道辦去弄個證明吧。”文娟和她媽媽再三說謝謝主任。的禍了沒嗎天哪哎呀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