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那場清冷的葬禮上。
他穿上了平素裏最為不屑的正裝,頭發也重新打理過,躺在鋪滿白玫瑰的棺材裏,似是睡得正好。旁邊有本地牧師把手放在聖經上,神情肅穆且哀傷,我都能猜到他就是他曾提到過的牧師朋友Jeason。 Jeason把死者親屬召集到教堂裏後,才開始舉行葬禮。他緩緩地念著:“愛是不虛妄,不自詡,不驕逸,不誇歎,不習以為常,不予人痛惱。不打擾,卻銘記,這是我們能給死者最後的愛。”
他的女友宋子蘭已經抑製不住情緒放聲大哭,參加葬禮的朋友們也發出了類似啜泣的聲音。教堂裏頓時哭聲齊作,悲哀至極。
自始至終,我都冷眼看著這一切,仿佛局外人。
葬禮舉行完畢已經到了中午11:00,來的人已經陸陸續續走了。我接到林池的電話,他說還有五個小時他將搭上飛往澳洲的航班。我聽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他的聲音帶上了離別時的冷清。等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我掛斷了電話。剛按下結束鍵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請問你是許歐嘉嗎?”
我轉頭,看到了Jeason和他身後的一個旅行箱。
“我就是,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Jeason是一個很年輕的華人牧師。他的皮膚很白,整個人也很瘦削2,讓我想起了傳說中的吸血鬼。他拉著旅行箱走到我麵前:“周子然是我的委托對象。他讓我把這個旅行箱交給你。”
“這裏麵裝了些什麼?”
Jeason聳聳肩表示不知道。我又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
這次他倒是回答了,隻是表情略帶上了一點嘲諷:
“周子然說,在他的葬禮上一點悲意都沒有的女人就是許歐嘉。”
我被這個答案逗得笑出了聲,他還真是了解我。
Jeason沒什麼反應。他平靜地直視著我的雙眼,表情安寧得如同已至垂暮之年的老者,“他讓我給你留了一句話:如果可以,請多來斯裏蘭卡看他。還有,他的紅茶館要委托你打理了。”
我點點頭,目送Jeason離開,與這夏季極不相符的寒意瞬間包圍了我。恍惚間,我似是又看見了他,周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