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新租住的小區——南華小區是一個老小區。小區有一個公共的院子,裏麵長著一棵茂盛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遮蔽在院子的上空。在梧桐樹的下麵,安置著一個石桌,上麵畫著楚河漢界的棋盤。石桌邊上固定著四個石柱凳子,被歲月打磨的光滑圓潤。
樓房是四層樓的方正盒子,單元防盜門的鎖已經壞掉,門漆零星脫落,露出斑斑鐵鏽。樓梯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各種廣告。如果把貼在大街小巷上的小廣告稱作“城市癬”的話,那這種貼在樓道裏的小廣告,應該屬於內科病變了吧!方元租的房子在三樓,是一個規矩的小二居。房子是方元經胖子介紹,租的胖子姑媽家的,客廳雖簡單裝修,家具和電器略顯陳舊,但經方元和小芳的一番精心布置,倒也顯得溫馨舒適。
方國昌本想方元一個人住在“豬窩裏”,等一進房門,見地麵幹淨整潔、房間布置的井井有條,不免大吃一驚。本來醞釀的“沒有女人的家終究不像一個家”的話沒能說出口,這讓方國昌心有不甘。
等兩人放下行李,方國昌提著裝著大公雞的尼龍袋子走進廚房,見爐灶被擦的鋥亮,鍋碗瓢勺也被歸置的整整齊齊,深感意外。方國昌又轉到衛浴間,卻意外在地漏處發現了一撮長頭發。隻見他眼睛一亮,像發現了強有力的“罪證”,便小心翼翼地撿起來。然後走到方元身邊,不動聲色地“質問”起方元:“有女人來過?”
“沒有,絕對沒有!”方元信誓旦旦。
“木有(山東方言:)?”隻見方國昌亮出“鐵證”——那撮女人的長頭發,厲聲反問道,“那這是啥?你竟敢說木有?”
“咳咳,”方元幹咳了兩聲。他新搬進這處房子不久,的確沒有帶別的女人來過,見方國昌手裏拿了一撮長頭發,隻喊冤枉。忽然想起幾天前小芳在裏麵洗過澡,便趕忙理直氣壯地解釋道,“有個小同事來過一次……”
“一個小同事?”方國昌繼續追問道,“小同事無緣無故來家裏洗澡?”
“爸,您千萬別想歪了!”方元連忙解釋道,“小同事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起過的山東老鄉—小芳,劉麗芳。她那天過來幫我打掃衛生歸置房間,淋了雨,就衝了個熱水澡,這頭發肯定是她的……”方元繼續自證清白,“我們可什麼都沒發生,真的!”說著還舉手發誓,“爸,我對天發誓。我要是和她發生了丁點兒關係,就遭天打五雷轟,斷子絕孫!”
“斷你奶奶個熊!”方國昌罵了方元一句,“你這不是咒俺老方家斷子絕孫嗎?”
方元把方國昌帶到特意為他布置的臥室。這是幾日前他和小芳默契配合、辛苦勞動的成果。
暗紅色的地板擦得鋥亮。新買的暗底花紋四件套,整齊平整地鋪在床鋪上,一塊毛巾疊成四方塊,放在枕邊。床的左邊靠牆處,放著一個木製衣櫥;拉開衣櫥,裏麵透出一股濃鬱的樟腦球撲鼻的香氣。正對床頭的牆上掛著一幅精裝鏡框的花開富貴牡丹圖,大紅大綠卻不顯俗氣,與整個臥室的環境相得益彰。
方元開始向方國昌炫耀自己的勞動成果,指著衣櫥說道:“這涼席我已經刷洗消毒晾曬過了。床上用品和衣服隨時給您添置!”然後指著壁掛空調說道,“空調我已經找人洗淨消毒了,您盡管放心用。”又領著方國昌走到不大的陽台,興奮地說道,“這陽台原是個垃圾堆,是那天下午小芳和我收拾打掃出來的,除了晾衣曬被,您也可以養幾盆花草,曬曬太陽……對了,這幾天胖子過來給您接風,會給您帶來一件特別的禮物!”
“那個你常說起的學弟胖子?”方國昌疑問道,“啥禮物?”
“這得保密!”方元故意賣起了關子,“到時您就知道了!”
方國昌故意撇撇嘴,表示不屑。
逛完了特意為方國昌整理的房間,方元得意地問道:“爸,給您整理的還算滿意吧!”
方國昌哪有不滿意的道理?想著方元雖然平時愛玩愛鬧,沒個大小,但對他卻是貼心孝順,又想著方元這次對他的良苦用心,心裏不免一陣感動。但方國昌還是裝作無所謂地說道:“俺能有啥要求?隻要有地兒困覺(山東方言:睡覺)就行,可沒那麼多的毛病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