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憂,現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之後我還有些話想對你說。”當著其他幾人的麵,溫墨疏重重握了下言離憂的手,就站在她身邊轉身,“今日找幾位過來頗為唐突,但事關重大,實在容不得再拖延。”
除了言離憂外其他幾人好像都知道溫墨疏召集眾人到天闕殿的原因,一雙雙眼望向溫墨疏,或焦急或淡然,又或是深藏不露。
溫墨疏深吸口氣,聲音無意中壓低:“如剛才墨崢所說,皇上打算為幾位尚未成家的皇子指婚,包括我和墨崢,這是今日早朝時皇上親口所說。我不清楚皇上到底有什麼打算,但這決定如此突然,我總覺著有些不安,所以才把幾位請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可以交換——就像上次一樣,既然大家的目的相差無幾,那麼不如暫時合力,各取所需。”
分別代表三方勢力的溫墨疏、溫墨崢和溫墨情先前有過一次合作,就是在決定言離憂去安州一事時,彼時幾人共享信息而後整合出最合適方案,效果遠比各自為政好得多。有上一次經驗在,三方對這種形式的交談還算是可以接受,隻不過溫墨情的態度總有些別扭。
“皇子身份特殊,曆來都由皇帝指婚或皇後牽紅線,如果二皇子是想找個辦法逃避指婚,我看還是盡早死心吧,身在其位,難逃其責。”似是沒看到言離憂黯淡臉色,溫墨情一刀一刀戳著溫墨疏痛處。
“父皇指婚倒是沒什麼問題,可這也未免太急了些,我和二哥完全沒有準備啊!畢竟是終身大事,怎麼可以倉促決定呢?”溫墨崢攥著拳頭,秀氣不失英朗的眉毛皺成一團,眉眼間掩蓋不住莽撞衝動,“我也就罷了,反正長這麼大也沒遇到過哪個非娶不可的女子,可是二哥……”溫墨崢頓了頓,目光掠過言離憂,聲音忽而小了許多:“二哥早就表明過態度,父皇仍要為二哥指婚,這不是棒打鴛鴦嗎?”
“那四皇子覺得皇上該如何做?由著皇子們隨隨便便娶妻,教那些權臣皇族之女無處安放,教太子每天為如何籠絡人心愁眉不展嗎?”溫墨情冷冷反駁犀利尖銳,絲毫不給貴為皇子的溫墨崢留臉麵。
其實這些事情誰會不懂呢?溫墨崢雖是個直腸子的少年,但他終歸生長於帝城深宮,那些形勢變化與權謀手腕耳濡目染,自然明白皇家兒女的愛情難求自由,說好聽些是保持高貴血統,說難聽些,不過是掌權者拿自己的子女當做棋子,握緊一切可利用勢力,以保江山永固,帝位無憂。
對此,溫墨崢不過是有些不平罷了。
溫墨崢的慷慨激昂並沒能帶給言離憂些許態度改變,仍是那般坐在椅中沉默如雕塑,仿佛眾人討論的事情與她沒有絲毫幹係。溫墨疏看著她,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上愈發病色懨懨,猶豫許久才鼓起勇氣去握她的手,冰冰涼涼的,不給他半點回應。
溫墨疏想笑笑緩和尷尬,無奈這時連苦笑都擠不出來,失落地縮回手,勉強打起精神道:“通常來說皇上為皇子指婚都會給予選擇機會,可是這次皇上半點口風都不肯透露,似是心中早有打算;加上最近五國遣使入淵或有聯姻之請,皇上是否會以皇子為媒來加強與青嶽等五國的關係尚未可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開這個口,希望各位能群策群力,提早想出應對之法。”
在淵國數百年曆史中,將本朝皇子送到友邦鄰國做上門女婿的先例屢見不鮮,然而去做駙馬爺的皇子們都是些不受寵甚至被皇帝厭煩、受兄弟排擠的,按理說溫墨疏和溫墨崢這種頗具口碑的皇子應當不會淪落至此,但也不得不考慮眼下形勢的特殊性——作為備受溫敬元提防的先帝之子,溫墨疏和溫墨崢的風評越好、人脈越廣、勢力越強,那麼他們被“名正言順”趕出淵國的可能性就越大。
將整個中州曆史爛熟於心的君無念早就想到這一層麵,向來笑麵迎人的清和麵龐雖未失去笑容,卻也是淡薄得近乎沒有:“看來二皇子已被皇上單獨傳召過。實不相瞞,前日殿下也曾被皇上傳召到禦書房提及此事,盡管沒有說明打算結下姻親的女方身份,急於為殿下作出安排的態度卻是堅定無比。依目前情況來看,皇上很有可能是想借五國拜謁之機將心腹大患解決,既能將二位皇子驅逐,又能做得合情合理不招人指摘。不過還有一點我很奇怪——”君無念扭頭,一臉不爽快地指向溫墨情:“為什麼墨情也要攪進來?”
“為什麼我不能攪進來?”溫墨情斜目挑眉,唇角一絲戲謔,“心疼我麼?還是怕我遭受牽連被嫁到天涯海角與你老死不見?”
“嗯,心疼你,最怕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裝神弄鬼咒我早死。”君無念嗤笑,對溫墨情難得玩笑照單全收,甚至刻意做出依依不舍之狀,非逼得溫墨情麵露惡心嫌惡之色才肯罷休。
在愁眉不展與苦大仇深的兩位皇子麵前,也就君子樓這同門師兄弟二人能沒事人似的表現如常,楚辭卻敏銳地注意到溫墨情眼中一閃而過的凝重,思慮少頃,挑唇淺笑:“原來被逼婚的人也包括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