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千裏訣別(1 / 2)

言離憂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離開定遠郡,雖說之前也沒打算在此久居,突然之間被告知要同去安州,還是免不了有些意外。

離開之前言離憂又去了一趟定遠王府為溫墨鴻診病,令她欣喜的是,溫墨鴻的症狀比她預計中恢複得更好,在碧簫堅持不懈的按摩鍛煉下,溫墨鴻殘廢多年的手指漸漸能夠動彈,雖然還不能抓握東西,至少循著聲音指點某個方向完全沒問題。

或許是覺察到自己的變化心裏生出些希望,溫墨鴻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明朗少去幾分沉鬱,言離憂離開時,溫墨鴻慢慢好轉的喉嚨裏擠出幾聲沙啞怪調,碧簫說,那是他在向言離憂道謝。

言離憂感慨萬千,她多希望溫墨鴻能夠恢複健康,如常人一般行走、說話、微笑,那樣他和碧簫就可以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事,從此幸福相依、白頭到老,不必像她一樣漂泊不定,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歸宿。

“如果師兄能把她娶進門就好了,他們兩個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為了能繼續照顧方有起色的溫墨鴻,碧簫並沒有隨言離憂和溫墨情一同去安州,望著二人並肩離去的背影竟覺得有些心急期盼,可是她也明白,除了那二人首先要互訴心意走在一起外,之後還要過定遠王這關,甚至是看不見動不了卻有著異常靈敏聽覺的溫墨鴻這關。

長出口氣搖搖頭,碧簫忽然感覺到手背上一抹溫熱緩慢移動,驚訝低頭,居然是溫墨鴻伸出手指費力地在她手背上劃著。

“墨鴻?”倒吸口氣翻過手掌,碧簫將手心貼近溫墨鴻指尖努力伸平,過了許久方才看明白溫墨鴻在她手心劃的是什麼。

那是個“青”字。

狂喜的心被高高吊起,喜悅猶在,卻平添七分憂慮。

“墨鴻,你……你知道她是誰了?”碧簫盡可能小心翼翼試探道。

溫墨鴻僵硬地點點頭。

言離憂與溫墨情在一起時總忍不住吵鬧鬥嘴,碧簫一直擔心溫墨鴻聽到言離憂的聲音會聯想到青蓮王,沒想到擔心成真,千防萬防,溫墨鴻還是覺察到了。

碧簫一陣心悸。

這是否證明,言離憂真的就是青蓮王本尊呢?畢竟兩個人容貌聲音完全相同的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

初時溫墨情考慮到如果言離憂真的是青蓮王會教溫墨鴻情緒激動,為了兄長著想放棄了用聲線來判定青蓮王真偽的方法,而現在,無論是溫墨情還是言離憂都已經不願繼續追究身份一事,即便這種心思未曾說出口,二人都在下意識避諱,是而碧簫也十分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溫墨情。

手心溫熱再次落下喚醒碧簫沉思,隻見溫墨鴻露出一種怪異表情,又在她手心寫下二字。

不是。

碧簫愣住:“不是?你是想說她不是青蓮王?”

溫墨鴻表情猶疑,點點頭又搖搖頭,似是自己本就拿不準主意,最後竟有些發急,喉嚨裏一聲嘶啞悶響,搖頭寫下最後兩個字。

不,恨。

歲月悠悠,光陰數載,昔日友人都已成家立業、娶妻生子,而本該作為世子擔當家國重任的溫墨疏卻癱在椅中不見天日,這些年來,他的心裏種下多少恨,又埋藏了多少絕望的怨?碧簫是個健全人,她做不到設身處地去揣測溫墨鴻的心思,做不到感同身受,溫墨鴻又無法清晰準確表達出自己的想法,所以那簡簡單單的“不恨”二字到底是什麼意思,碧簫是猜不透的。

是指言離憂並非青蓮王,所以他覺得沒必要怨恨嗎?還是說溫墨鴻知道那個為自己診病的女子是青蓮王,卻也是弟弟心愛之人,所以甘願放棄那段刻骨仇恨?抑或是經年累月的病痛已經將他的怨氣耗竭,連憎恨的心力都不再有?

答案是什麼無從猜測,然而碧簫清楚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溫墨鴻沒有放棄生活,他正在一步步、一點點走出陰影——否則,他怎會用那隻無力的手握住她手掌,又怎會在寂靜昏暗的房中對她露出像是微笑的表情?

碧簫緊緊回握那隻微涼手掌,蹲在癱坐的溫墨鴻身前將頭枕在他膝上。

誰是誰,誰錯誰對,這些都不再重要,隻要他還活著,她的世界就是美好的。

言離憂和溫墨情走得太急,遺憾地錯過了定遠王府房內令人欣喜動容的一幕,盡管如此,溫墨情還是有些煩躁地向鍾鉞抱怨著走晚一步,以至於將要出城門時與帝都趕來的馬車撞了個正著。

溫墨情不喜歡乘馬車,一來窩在裏麵不自在,二來也嫌馬車太慢耽擱時間。不過他忘了考慮馬車的一點好處——別人看不到馬車內坐著誰,車內的人卻能透過車窗狹窄縫隙將外麵看得一清二楚,因此當溫墨疏的喊聲在背後響起時,溫墨情突然有種衝動,想要把剛剛交錯而過的馬車拆掉,更想給言離憂帶個麵紗,或者幹脆把她藏進自己懷裏讓別人再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