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依商貿繁榮發展的安州與帝都鳳落城不同,皇宮裏的風吹草動甚至地動山搖極少會影響這裏,那一場讓淵國後宮洗空近半的動蕩在安州百姓心頭不過是一縷微風、一滴露水,漣漪難起,為此費神的人大概隻有兩個。
“皇上對芸妃和連嵩越來越信任,是非不辨、罔顧民心,這樣下去和先帝有什麼不同?我真不明白,這樣的人是怎麼被擁戴繼位的?”
言離憂對時政感慨抱怨這還是第一次,溫墨情有些意外但不算驚訝,回答起來頗為索然:“在他還是王爺時並不存在這種問題。那時的皇上主張廣開言路、以為民先,包括我和父王在內全力支持的人們都以為他會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沒想到短短一年多就有如此之大的變化,是我們看走眼了。”
雖然溫墨情從未細說,言離憂卻也從其他人口中多多少少了解到,溫敬元之所以能取代先帝子嗣們上位,很大程度得益於溫墨情及定遠王助力。如今溫敬元成了個偏聽偏信、剛愎自用,極有可能讓淵國再度陷入佞臣掌控的昏君,溫墨情的心情自然不會好。
言離憂故作無所謂聳肩,夾起一大塊肉放進初九碗裏,臉上漾起柔柔笑意:“管它呢,反正那些事與我沒有關係了,我現在隻想找到該找的人,早點帶九兒回醉風雪月樓看看。”
“得意忘形。”溫墨情似是嘲諷卻嘴角噙笑。
初九握著筷子舔了舔嘴唇,夾起碗中最大一塊肉送進言離憂碗中,清脆嗓音仿若黃鶯:“紅蓮姐姐,你吃,你都瘦了。”
“我瘦了是因為在減肥,九兒正是長身體時候,一定要大口吃肉,懂嗎?”言離憂看著瘦骨嶙峋的初九愈發心疼,捏捏小臉,恨不得用力親上一口。
初九今年有十五歲了,大概是因為極少與外人交往的原因,天真單純的少女心性上像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偏偏她心地善良、質樸懂事,見過的人無不喜愛有加。到安州這些日子裏,初九雖然不清楚自己被叫來的原因,但她知道自己是被賣給了溫墨情,最初幾日每天都早早起來給溫墨情和言離憂打水洗漱、端茶端飯,被溫墨情佯裝生氣教育幾次後才漸漸熟稔親近起來,唯獨叫他“姐夫”這點一直未改。
不是改不掉,是溫墨情不許她改。
吃過早飯稍作休息,按計劃還要去安州城城北繼續搜尋線索,溫墨情率先走出客棧後卻被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攔住,二人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
“怎麼回事?錢花沒了打算找丐幫入夥?”言離憂出門,望著匆匆離開的乞丐開玩笑道。
“有消息了,有人在城外孤山發現可疑女子行蹤,與你形容得十分貼近。”溫墨情臉色凝重,順手揉了揉初九頭頂,“九兒,等下我把你送去一位伯伯家裏,你在那裏安心等我們回來,好嗎?”
初九仰起小臉看看言離憂,有些不舍,卻還是懂事地點點頭:“姐姐、姐夫要小心啊。”
繼續搜尋的計劃改變,溫墨情臨時聯係王員外將初九寄放,而後拉著言離憂到南城門等候領路人。
“你找那些乞丐幫忙了?”等候時,百無聊賴的言離憂問道。
“那些乞丐熟悉安州城的每一個角落,平日哪條街會走過哪些人、誰是老住戶誰是行商,那些乞丐了如指掌,而且找他們尋覓不容易打草驚蛇。”溫墨情有些潦草地解釋著,目光一直聚焦在人來人往的大道上,“如果你遇見的真是巾幗軍某個人,那麼她一定會選十分隱蔽的地方生活,這種地方外鄉人很難找到,也就那些整日無所事事又四處遊走的乞丐最有可能發現。”
從與那乞丐交談後,溫墨情始終保持嚴肅態度,言離憂不便多問,隻好陪在他身邊靜等。約莫一盞茶功夫後,一個獨眼乞丐傴僂而來,賊眉鼠眼朝周圍打量一番,這才湊到溫墨情身邊。
“那女人住在城外南郊野狼坡,不算高的一個小山包,因著山上很多孤墳,平時沒什麼人願意過去。我找兄弟打聽了一下,好像那女人已經住很久了,每隔十天半個月進城一趟,買些油鹽醬醋和藥材,沒見著有其他人一起。今早我又看見那女人進城,想起大爺您好像在找這麼個人,於是就讓李老懶去客棧找您,這會兒在野狼坡等著的話,估摸著晌午正好能攔住那女人去路。”
引溫墨情和言離憂去往野狼坡的路上,獨眼乞丐把打聽來的消息盡數告知,到野狼坡附近領了溫墨情一錠碎銀後千恩萬謝地離開。
溫墨情看了看通向矮山內處的小道,猶豫少頃後拉言離憂躲到路旁深草窠裏,背後頂著大太陽藏身,不過一會兒便大汗淋漓,衣衫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