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準備都沒有,就這麼冒冒失失跑來,你還有腦子麼?”
屬於溫墨情的整潔房間內,一杯新芽香茶被推到言離憂麵前,微微蕩漾的茶水表麵倒映出溫墨情線條清晰的側臉。
言離憂聳聳肩:“有童叔叔指引,怕什麼?我倒是奇怪你怎麼闖了進去,就算是沐大俠通知你的也不至於那麼快趕到吧?”
“等他來通知,樓裏的棗樹都要生蟲了。”溫墨情嗤笑一聲指了指門外,“你在君子樓可是大名鼎鼎無人不知,剛在門前引發騷動就有人跑來告訴我,還用得著沐師兄多嘴?”
逼婚一事君子樓內盡人皆知,作為“橫刀奪愛的第三者”,言離憂的名字自然也成為子弟們茶餘飯後閑談話題之一,想一想有人多嘴多舌通知溫墨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捧起茶杯漫不經心吹著熱氣,言離憂顯得有些拘謹。
溫墨情瞥了一眼,單薄唇瓣抿出一條得意弧度:“把你交給童叔叔果然是對的,不然憑你那榆木腦袋,指不定哪年才會開竅。”
“開什麼竅?”言離憂呆呆發問,片刻後才想到溫墨情話中含義,騰地漲紅了臉,“我就是來找你師父說明自己立場,你亂想些什麼?剛才又不是我提起那些破事……”
“我向師父要禮金時,你不是也沒反駁麼?”
言離憂避開溫墨情揶揄目光,絞著十指縮了縮脖子。
事情似乎和她預想的有些偏差,原本她在童如初的鼓勵下決定正視與溫墨情的關係,來這裏一是為了緩和與君子樓眾人矛盾,二是想親口對溫墨情說出希望能在一起,可是一見到君子樓那些目光不善的子弟們,心裏便禁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告白這種事,想想容易,做起來真的很難。
言離憂坐在椅中,溫墨情靠在桌前,二人相距不過半步距離,在言離憂低著頭拚命抑製臉紅時,溫墨情忽然伸手在她額上彈了一下,比平時略顯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柔柔暖意:“想好了麼?一旦公布你我關係,你和二皇子便再無回頭路可走。”
愣怔半晌,言離憂輕輕點頭,用力咬住的下唇微痛。
“我……這次是想了很久的決定,不會再後悔了。”
隱晦遲疑的回答不如溫墨情期待那般令人滿意,不過比起先前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這已是極大收獲,以至於常以冷漠麵孔示人的君子樓破軍少主笑意綿綿,直到晚飯時仍未散去。
“所以說啊,既然師父都已經點頭應允了,大家也要和言姑娘和氣相處才對,不可以欺負她,懂嗎?”特地為言離憂將正在樓中的少主們聚集在一起後,沐酒歌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視線有意無意掠過空無人坐的主位。
盡管迫於無奈同意言離憂和溫墨情在一起,秋逝水還是憋著悶氣不肯露麵,這頓向眾人介紹言離憂新身份的晚飯也隻有寥寥幾位少主來參加。
說到底,溫墨情的師兄弟們仍然對身份不明的言離憂帶著排斥態度。
“師兄已經決定的事,旁人無權幹涉,再說有師兄袒護,誰又能欺負得了她呢?”一片沉默中,忽然有人開口打破僵局。幾位君子樓少主詫異抬頭,滿是不解地眼看碧笙倒酒滿杯,麵色平靜地走到言離憂麵前:“這杯酒我敬你,也許以後我得叫你嫂子了。”
言離憂與溫墨情在一起,受打擊最大的人就是碧笙。幾乎所有人都以為碧笙不會出現在飯桌上,沒想到她竟然來了,且是第一個開口送上祝福的人。
“我很喜歡師兄,以前喜歡,以後也會喜歡下去;我還曾因為師兄待你太好而百般刁難,現在想想,是我太任性、太自私,從不考慮師兄的感受。”碧笙將手中酒杯遞給言離憂,而後又拿過空酒杯為自己斟滿半舉空中,目光與言離憂對視,“如果與師兄走到最後的人是你,我希望你能照顧好師兄,不要讓他太辛苦;如果你和師兄終有分開的一天,我希望在你們相處的時間裏,你不會給師兄留下任何遺憾。”
仰頭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碧笙長出口氣,眼眶微紅,臉上卻帶著生硬擠出的笑容。
那一刹,言離憂心裏十分不難受。
前世的她因為無意中奪走藍芷蓉心愛男人落得同歸於盡下場,這一世,她仍要扮演奪人所愛的角色,難道她的生活非得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盡管先前對碧笙有著諸多厭煩,當看到那雙傷心杏眸裏泛著淚光時,言離憂還是心軟了,內疚了。
溫墨情微微皺眉,伸手想要奪過酒杯:“我來。”
“不用,你的酒量沒比我好到哪裏。”無關痛癢的玩笑遮掩住失神,言離憂固執地端起酒杯,學著碧笙的幹脆仰頭飲盡。
碧笙看著言離憂將酒喝掉,從桌上拿過滿杯的酒輕晃兩下,雙手奉到沐酒歌麵前:“這杯敬沐師兄,多謝沐師兄的安慰,現在我已經想開了,再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