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艱難之旅(1 / 2)

黎明對很多人來說是非常短暫的,於溫墨疏而言卻並非如此。

很多很多年他都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哪怕心裏沒有任何牽掛也做不到,五髒六腑的疼痛與遍身寒冷總讓他睡不長久,往往天還沒亮,他就已經睜開眼苦熬時辰。

連鳥雀螻蟻都未醒來的黎明萬籟俱寂,溫墨疏神色黯淡的眼眸盯著虛空某處,神思卻異常清晰,可那些思慮中,幾乎沒有一件事是好的。

這樣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

爭權奪勢,與最心疼的弟弟明爭暗鬥,有什麼意義?

縱是他君臨天下,給百姓一個安寧幸福的家園,等他死後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唯一讓他覺得活著如此快樂的事,如今已然消弭;唯一讓他感受到活著意義的人,即將不複存在。

房門輕響,狹窄縫隙鑽進幾縷新鮮空氣,沁入肺中令渾身無力的溫墨疏舒服許多。天闕殿的下人都十分守規矩,敢不敲門就進入溫墨疏房間的隻有一人,是而溫墨疏不用去看也知道來人是誰。

“楚辭,離憂呢?走了嗎?”

“昨天見殿下昏睡,我便勸言姑娘先回去了。”聽得溫墨疏嗓音沙啞,楚辭倒了杯水遞過,對溫墨疏麻木表情選擇視而不見。過了半晌,楚辭將一本薄冊放到床頭:“這是殿中下人名單,朱砂標紅的是可信之人,有什麼事殿下盡可吩咐;旁側做了標記的人殿下盡量不要接觸,身份或多或少都有可疑之處。”

不知是不滿還是身體不舒服,溫墨疏淡淡皺眉:“怎麼?你要外出?”

“嗯,去取藥,大概要月餘才能歸來。”

“平時隻要去十幾天就能回來,這次怎麼如此之久?而且上個月你剛剛去取過……”

微薄晨光裏,楚辭寧靜淺笑:“換了一位大夫,藥也有些不同,所以要多花些時間處理。我會把春秋留在宮中,他腦子笨些,殿下莫見怪,不需動腦的體力活盡管指使他去做就好。”

楚辭平時也會笑,那種帶點兒狡黠、高深莫測的微笑,像這般表情卻是溫墨疏從未見過的,若不是身子難受得緊又沒什麼心情,他真想問問楚辭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

又或者,這是對將死之人的憐憫?

溫墨疏很累,身心俱疲,說了幾句話又覺得頭腦昏沉,在楚辭注視目光中慢慢睡去。

退出臥房,楚辭正遇到春秋悶悶不樂走來:“爺,我跟您一起去不行嗎?你們都說那地方很危險,讓我留在這……”

“不過是送言姑娘去那邊罷了,我這身份根本上不得妖山,不會有危險。”楚辭拍了拍春秋肩膀,一支精致的鐵皮短笛丟到春秋懷裏,“保護好殿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所以我才交給你去辦,隻有你在宮中才能讓我放心。此去路途遙遠、耗時許久,有什麼情況你就讓雪花兒傳信,記得要喂它吃肉幹和泡開的黃豆,絕對不能喂宮中的糧食,會吃壞肚子。”

春秋雖然不情願還是用力點頭應著,耐心地等楚辭交代完才困惑問道:“爺,大公子那邊怎麼辦?南爺爺不讓我跟著,最近也沒收到什麼消息,會不會出來什麼事啊?”

“南凜為人謹慎,閱曆又豐富,尋常人奈何不了他,大哥有他保護很安全。”即便如此安慰著春秋,一絲擔憂仍不著痕跡劃過楚辭眼底。

燕北玄和南凜應該早已離開大淵,但狐丘傳來的消息卻說二人沒有歸國,不僅狐丘國那邊著急,楚辭亦是大感意外。

“爺……”春秋欲言又止,笨拙地撓了撓頭,一抹憨厚傻笑,“嘿嘿,大公子說的一點都沒錯,兄弟情深,爺您其實還是掛念著他的。”

楚辭眉梢高挑,玉指微動,長笛淩空轉了個圈。

“雪花兒的糧食,就從你飯裏省出來好了。”

※※※

言離憂和溫墨情到皇宮門口時,楚辭已經備好馬車安坐等候,見他們二人精神十足、麵色紅潤,反而有些失望。

“世子大人,楚某隻能幫你到這裏,自己把握不住就莫怪我了。”

“正事要緊,總不能耽擱今日行程。”溫墨情回答得語焉不詳,有意無意瞥了言離憂一眼,後者裝作沒看見,徑自登上馬車。

這麼明顯的意圖言離憂怎會不懂?不管楚辭是為了促成她和溫墨情以斷絕溫墨疏的希望也好,還是說楚辭是真心想要助溫墨情一臂之力,總之安排無婚姻關係的男女同宿一屋這種事絕對不是正經人能幹出的。好在溫墨情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十分自重,昨夜也不例外。

分別之時羅裏囉嗦不是溫墨情性格,簡單與言離憂交談幾句後便淡然作別,倒是春秋癟著臉老大不舍似的,被楚辭好一頓嘲笑。

馬車轆轆駛離皇宮,視線內溫墨情頎長身影漸漸變小直至徹底不見,言離憂這才放下簾帳,老老實實坐回椅上。

“世子如此幹脆同意言姑娘去妖山,這點讓楚某很是意外,也十分佩服。”楚辭懶散靠坐,狐狸似的狹長眼眸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