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殊今天下午有個挺重要的會議, 還是由他主持, 全程手機都開著勿擾模式躺在兜裏。
等他四點多開完會之後拿出手機想調回正常狀態, 屏幕一亮率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通來自葉煦的未接來電, 顏殊皺了下眉, 最近國商行跟JP之間沒有什麼合作項目, 葉煦沒事也不是個會打電話扯閑篇的人, 那現在他跟他之間唯一有的聯係就是於歸了,葉煦是為於歸的事打的電話?
顏殊心思一轉,又隨手往下翻著通知看有沒有其它錯過的信息, 一不小心看到並成一列的新聞彈出頭條裏有幾個特別刺眼的字眼:法拉盛、爆炸、樓房塌陷、傷亡人數……
而點進去之後,圖片上的樓景熟悉得令人心驚。
顏殊隻覺得自己眼皮霍得一跳,心裏瞬間把葉煦的電話和這則新聞聯係在一起, 無數不好的念頭從腦海中急速飛過, 他先給於歸把電話打了過去,響到斷線都沒有人接, 顏殊的心跳也是一點點加快了起來, 到最後他撥給葉煦的時候都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髒跳到嗓子眼兒的聲音。
好在葉煦接電話很快, 沒讓顏殊受太久的折磨。
因為過度緊張, 顏殊握著手機的手都有點發抖, 雖然心裏也想到發生爆炸的時間於歸應該在公司, 可他就怕那個“萬一”,萬一炸的剛好就是他住的那棟樓……萬一他剛好今天在家……
顏殊不敢放任自己想下去,電話一通葉煦那頭剛一句“顏行——”出來就被他聲音發澀地打斷:“葉煦, 於歸呢??於歸在哪?!他……沒事吧?”
“這……”葉煦一瞬間的遲疑簡直讓顏殊渾身血液都凝固住了, 直到聽見葉煦的下一句:“他身體沒事……”
顏殊一口氣鬆下來,血液又開始流動,隻是放得太急讓他頭都有點眩暈感,不過思路尚且清晰,葉煦說一半藏一半的話已經讓他又有了另一層不好的預感……
“那奶奶呢?是不是奶奶受傷了??”
葉煦的一聲歎息透過聽筒傳來格外沉重,“顏行,於歸的奶奶……在事故中去世了……你趕緊過來吧,現在能讓他好受一點的人,隻有你。”
顏殊的心一下子沉了底,握著手機呆愣了十幾秒才對葉煦說:“你們在哪。”
“XX醫院。”葉煦報了地方,顏殊就把電話掛了,火急火燎地往過去趕。
而葉煦這時候已經陪於歸一起來醫院辦完了手續,去了的人顯然不能一直留在那邊,都被暫時帶回了醫院的太平間保管,而已經確認身份的人則需要家屬簽署一些確認文件和後續可能接受補償的承諾書等一係列材料。
於歸剛剛在看到奶奶的屍體之後就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裏被漁網般的血絲漲得通紅,但是他沒哭也沒鬧,就那麼跪著。
葉煦想拉他起來,可他手臂受過傷不能太用力,於歸又跟被釘在了地上一樣紋絲不動,最後還是在醫院的人要把屍體抬上車的時候於歸才跟著像被勾魂了似地站起來。
他那會兒簽字手抖得像篩子一樣,那麼多條款他連看都沒打算看就往上落筆,葉煦也是操碎了心,怕這些文件裏麵有坑就先替他都檢查了一遍,然後才扶著他的手腕讓他能把名字不那麼扭曲地寫出來。
現在,所有在事故中罹難者的屍體都已被保存好,太平間門口還聚了一批家屬,有的歇斯底裏,有的麵如死灰,也有的已經哭不出聲來趴在地上不停抽泣著。
而於歸,葉煦回頭看了眼身邊的人,正蹲坐在牆邊,頭埋在膝蓋裏,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周身籠罩著一層巨大的的悲傷,由外而內以排山倒海之勢衝撞著他單薄的身軀,雖然身形未動,但內裏怕是早已被震成血肉模糊的一片。
葉煦甚至都沒有嚐試著去安慰他,因為他知道此時唯一能安慰他的人並不是自己。
所幸,這個唯一的人選已經趕到醫院門口了。
顏殊狂奔著跑了進來,葉煦已經告訴了他具體位置,他便馬不停蹄地下到太平間所在的地下三層,平日裏十分冷清寂靜的地方此時因為有眾多家屬在倒顯出幾分喧嘩來,然而這種喧嘩卻愈發讓人覺得透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