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讓就算再不開心,卻也知道梧闌所說的話一丁點毛病都沒有。
他站在自家府門口,看著這莊嚴樸素的賢王府。門楣之上,一塊黑木描金的大匾額上端端正正的寫著三個大字。
賢王府。
三個字,中規中矩,古樸大氣。
如同他這個人一樣。
無論做什麼,都是恪守禮法,至少在外人看來,逾越禮法的事情,他納蘭讓是絕對不會做的。禮賢下士,憂國憂民,每一種行為拿出來都能被看成典範歌頌。
但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父王給他取這個名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讓?
不讓?
納蘭讓的嘴角驀地一勾,露出和他平素裏的大氣沉穩截然不同的暗黑氣息的笑容。
“司墨。”他垂下頭,輕聲喚了一聲。
立刻身邊就多出來一個個子不高,但是眉眼清秀的少年來。
司墨笑起來腮幫兩邊就多出兩個小梨渦,“殿下,您有什麼吩咐?”
“水月宮最近如何了?”他開口,卻問了一個和自己的賢王府一點不相符的問題。
司墨卻一點都不驚訝,一五一十的說著,“回殿下,靜怡公主最近太平了許多,不過,陛下昨日召她進宮用膳。聽說回來之後,精神就十分爽朗,好似百病都沒有了似的。”
“一同用膳的還有什麼人?”納蘭讓眉頭一緊,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還有驛館裏那兩個剛剛好起來的使臣大人。”司墨知道自己家主子的習慣,早就已經將這一切都打聽的清清楚楚了。
“嗯。”
納蘭雄此時安排宴席,宴請兩位煌玉國的使臣,的確師出有名,畢竟這兩個使臣在他們南黎國生病生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痊愈了,自然是要擺酒慶祝,給他二人壓驚的。可這時候叫上納蘭靜怡一同去吃酒,這個就有些奇怪了。
但是納蘭讓轉念一想,頃刻間明白了納蘭雄的用意。
靜怡是當初南黎國和煌玉國簽訂條約的時候,已經定下的和親公主。但是這公主當時才隻有幾歲而已。如今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了一個大姑娘,自然是要拿出來給對方也就是給夫家看一看的。兩個使臣看過若是覺得沒什麼問題的話,那麼和親的具體日期就可以定下了。
看起來,納蘭雄是鐵了心,要嫁靜怡到遙遠的煌玉國去了。
納蘭讓的心頭無端的湧上一絲煩躁,一陣風帶起腳邊積蓄的櫻花瓣。花瓣撲簌簌的飛起,弄了他滿身都是。
“去將院子裏所有的櫻樹都砍了!”他一抖袍袖,語氣冷冷的砸下一句話來。
“是,殿下。”仿佛主子說什麼,司墨都能夠輕鬆駕馭,並且永遠不會提出驚訝和異議。
*** *** ***
“哎,公主,您可慢點走。您走的這麼急,小心跌倒呀。”紅梅在納蘭靜怡的身後,端著茶盤和茶爐,小心翼翼的邁著小碎步跟著跑。
今天納蘭靜怡起得格外早,精神頭也十分充足。好似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兒似的。
“公主,公主,您等等奴婢吧!”紅梅手上抱著這麼多東西,跑起來十分吃力,何況這些茶具還有茶爐都是極品的瓷器,是禦用的珍品,她可不能給摔了。
納蘭靜怡仿若沒有聽見婢女在後麵的呼聲一樣,提著裙角,走的飛快。
她常年染病,身材比同齡人要瘦小一些,有些沒長開似的還保持著一張小娃娃臉,但是一雙長腿卻和母妃春妃差不多,所以跑起來十分快,紅梅更是追趕不上。
“快點去,等坐上馬車到了驛館,又要一個半時辰呢。”靜怡一邊跑一邊氣喘籲籲的說著,“等到了,正好就是午飯的時候,快點,被耽誤了我給蘇赫大人送甜點的時間。”